臨江城外的小樹林裡,兩匹駿馬踩着地上的枯葉疾馳着。簌簌風聲響起,銀光閃過,飛镖直沖騎馬者心口飛來。二人一個騰空而起,飛身躲過,一個直接拔劍抵擋。
原本空蕩蕭瑟的樹林裡忽然竄出一群黑衣蒙面人,“師姐,奉命追殺,得罪了。”
鶴至韻勒住缰繩,高坐于馬身,眼皮微微垂着,冰冷的目光掃過将自己團團圍住的這群人。“昔日我待師妹們也不薄啊,想不到今日諸位師妹竟翻臉不認人,如此忘恩負義,竟想置我于死地。”
“師姐,我們隻是為宗主辦事而已。如今你是宗門罪人,身死魂消是罪有應得。”
“好一個身死魂消,好一個罪有應得。”鶴至韻的雙眸裡刺骨的寒意猶如利刃,冬日溫暖的陽光照耀着,她周身的氣息确實如此冰冷。“我倒要看看是誰今日要身首異處。”
黑衣刺客猶如餓虎撲食一般撲了過來,一個個都帶着一定要鶴至韻死在這裡的決心瞄着她打。
一陣刀光劍影,二人背對着背。敵方人數衆多,鶴至韻她們隻有兩個人是不可能敵得過的。
“千書,此處離城門不遠,速去找援兵。”鶴至韻喘着粗氣,面頰帶血,身上多處傷痕,尤其是右臂之上,更是被狠狠刺了三劍,早已血肉模糊。
易千書搖搖頭,她也是滿身狼狽,“師姐,我怎會留你一人在此。”
“二位,别想了,你們一個也逃不掉。”為首的黑衣刺客大笑兩聲,諷刺道。
馬蹄聲傳來,“蠢貨,看不出來我們在拖延時間嗎?”鶴至韻咽下喉嚨裡翻湧上來鮮血,忍着疼痛扯出一個不太好看的笑容。援軍已至局勢陡然轉變,黑衣刺客被擊敗在地。
“不留活口。”鶴至韻被易千書攙扶着,她對身後的人說道。
就在她被人扶着上馬的時候,原本躺在角落裡一動不動的一具“屍體”擡手扔出飛箭,直直紮在鶴至韻右臂的傷口上。
“師姐!”
鶴至韻當場暈了過去,易千書飛身下馬,舉劍将那人人頭砍下。一顆頭顱在泥濘的土地滾了兩圈,斷口出不斷湧出鮮血。易千書憤恨道:“你們這些廢物,竟留了個漏網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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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绫跟着氣鼓鼓的段憫之回了家,兩個人坐在房間裡,段憫之雙手環胸,“你說我一夜之間變成高手,打敗林天驕的可能性有幾成?”
段憫之面色瑩潤,白裡透紅;瞳孔黑亮,目光炯炯。扶绫抽出她的手臂把起了脈,脈象平穩,并無異常。“既然身體沒毛病,那就是你在做白日夢。”
“依你所言,林天驕習武也有些年頭了,你想一蹴而就打敗她是不可能的事情。”
段憫之鼓起嘴巴,“那有沒有吃了能打通任督二脈,叫我成為武學奇才,沒兩年就能功力反超她的藥?價錢好說!”
“想得太美,有那種藥我不自己吃?”
扶绫也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你也太容易被激怒了,你爹娘沒教過你要喜怒不形于色嗎?”
“教過啊。這種技能自然是大場面的時候才會用上,我和林天驕吵嘴還要保持冷靜?”段憫之湊過來,“你也和長輩們一樣,隻想着在外頭做無趣的人。”
“怎麼說?”
“人分親疏遠近,我和林天驕雖然一見面就吵吵鬧鬧,可我們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兩人既然非敵非友,還算相知相熟,何必收着性子?”段憫之将手裡的杯子轉了一圈,“那些手段技巧肯定不是一視同仁,對每個人都要使的。”
扶绫歪着頭望着段憫之,被家人千嬌萬寵長大的孩子看待事物的角度真的很不一樣,還算憨直可愛。
再想想那日段憫之直率地問出口的話,難不成是将她當做是好朋友了?
扶绫輕笑一聲,“有點道理。”
“你可會怪我今日攪了局?”
扶绫搖搖頭,“不會。我隻是整日待在段家待的悶了,想着過年了就四處走動走動,本意也并非是想結交什麼人。”
門外一聲長嘯,扶绫走出門,擡眼向天望,飛鷹盤旋于天際。
“鷹?”段憫之仰着腦袋疑惑地說。
“應該是有人家養的吧,看它盤旋不止可能是迷路了。”扶绫拍了下段憫之的肩膀,“我有些累了,要不你先回去?”
“哦,那你好好休息。”
送走段憫之,扶绫摒去左右,關上房門。她脫下身上繁瑣的衣衫,摘掉華貴首飾,換了身輕便些的行裝。
一直收在衣櫃裡,許久不曾拿出來的包袱被攤開在桌面上,除了一套銀針,扶绫還帶上了些救命應急的東西。
推開窗子,院子裡沒人。扶绫雙足一頓,騰空而起,一路避開人群所在來到醉仙閣。
聞不予的床上躺着一個滿身是血的人,窗邊的水盆裡紅紅的一片,滿是血水。
“來了。”聞不予叫一旁正在處理傷口的大夫退下,“她來的路上被萬婵宗派出來的人追上了。”
床上的這個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千泊劍鶴至韻。
不過,此刻鶴至韻不複從前榮光,面色慘白,雙唇烏黑,手臂上血肉模糊,滿是泥污的衣服和皮肉粘連在一起。方才大夫處理了許久,才将傷口清理了大半。
扶绫坐在床邊,“中毒了?”一番望聞問切,中毒無疑,中的還是奇毒靈犀香。
她歎了口氣,從懷中掏出陰陽續命丹給鶴至韻喂了下去,“記得給錢。”
聞不予冷哼一聲,“你自己找她要。”
“她現在也沒有啊!再說了,我找她要錢,到頭來她還不是會來找你要?”扶绫嘴上抱怨着,手頭上的動作卻不曾停下。
扶绫展開針囊,開始施針。她額間滲出細密的汗珠,聞不予從懷中掏出帕子,人站得遠遠的,伸過來一隻手給扶绫擦汗。
“離這麼遠做什麼,我這是用針,不是剜肉,又不會有血濺到你身上。”她扭過頭嫌棄地說道。
半炷香後,鶴至韻被紮的像刺猬一樣。
她吐出一口黑血,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并未随着眨眼的動作逐漸變得清晰。她望見眼前站着的兩個人影。“扶绫?”鶴至韻擡擡手指,顫抖不斷,“我的手還能保住嗎?”
扶绫歎了口氣,“不一定。”
鶴至韻眼角流出一滴淚,手用力夠到了扶绫的衣角,“一定要保住我的手,一定。”說完她就暈了過去。
聞不予向前邁了半步,又退了回去,“命都是堪堪保住的,還想着手,難不成劍是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