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憐恭敬地站在段憫之身後,并未上前坐下。她搖了搖手,“雲憐怎敢……”
“哎呀,沒事,這又不是在家裡。”段憫之反手将人拉過來,按在她身旁坐下。
不一會,醉仙閣門口一如昨日的覽山客棧,排上了幾條長長的隊伍。
既然要揚名,扶绫肯定不能一直在樓上坐着,她要下樓,那其餘幾人也不會幹看。
吉音不方便出面,隻能躲在暗處。
扶绫剛接過飯勺,身後的小厮像雙手合攏,深吸一口氣,開始高聲呼喊。
也不知是哪個這麼有眼色,找了個鑼出來敲得震天響,吓了扶绫一大跳。
“聞公子和扶绫姑娘出來了!”
人群裡有人帶頭喊話,“真是大善人啊!”
“感謝聞公子,感謝扶绫姑娘。”
這聲勢,可比昨日覽山客棧傻不愣登的隻施粥要厲害多了。
段憫之見此情形,十分識相的縮在門口。
“醉仙閣施粥!過往的老幼婦孺皆可食!”
兩個小厮站在兩邊輪流喊。
扶绫一邊盛着粥,一邊朝着聞不予擠眉弄眼,“早知道你來這招,我就不攬這個活了。”
“你不是要揚名?不大張旗鼓些,誰會在意你?”聞不予在這鑼鼓喧天的環境裡倒是十分怡然自得,束帶綁着袖口,一雙修長的手握着勺子,将一碗白粥倒進眼前孩童的碗裡。“饒是如此,怕也是多數人領了粥就走了,還得我事後再安排人運作運作。”
“就是要聲勢浩大些,叫城中那些人都認認你的臉。等過段時間段家兄妹的身體好了,再照這樣來一次,保管整個臨江城都知道你扶绫是誰。”
孩子彎了彎腰,說道:“多謝公子。”
然後歡呼雀躍地跑開了。
“你要是害羞了,就掏點錢。就施這一次粥,怕是要将我店裡一個月的米糧都用光。”
“我又不是害羞這個。”扶绫咬着牙說道。
眼前的男子面黃肌瘦,兩頰凹陷,雙唇烏黑,眼珠黯淡無光。
扶绫舀了滿滿一大碗粥給他。
“行了,明天來的時候我帶錢來。”
忙活了大半天,二人都有些累了,終于決定換小厮頂上。
吉音、段憫之、和雲憐三個人也沒閑着,一直在廚房裡幫忙熬粥和蒸饅頭。
段憫之在廚房做了一上午的事,雖說做做歇歇的,但一句抱怨也沒說。
她連和面都不會,前頭發饅頭發得快,沒人有空教她該怎麼做饅頭。
叫她去燒火,她也看不懂火候,一坐下就哐哐往裡扔柴。
段憫之言:所謂燒火,有火就行。
沒一會,火候過大,粥差點就糊底。
所以,她也就能幫忙搬搬籠屜,攪兩下鍋裡的粥。
跟人一樣高的籠屜,和那丈二的巨鍋就夠她累的了。
說到底,還是這身子骨不行,不能做些體力活。
但凡她會武,哪能這樣啊。
因此,這半天下來,段憫之腰酸背痛。
此刻正躺在客房裡頭,叫雲憐給她按着呢。
扶绫推門進屋,段憫之趴在床上,一張小臉緊皺成一團。
“就這兒,就這兒,酸得很。”
扶绫拍了兩下雲憐,指了指自己身後帶過來的小丫頭,“你也累了吧,叫她給你們小姐按吧。”
這丫頭會推拿,給段憫之按得舒服極了,當場就想找醉仙閣的老闆,說要将丫頭買回去,專門用來按摩。
“人家跟着爹爹娘親在醉仙閣做工,是被我順道叫來給你按按的。”扶绫吃着手上的果子,“死心吧。”
“這樣啊。”段憫之給雲憐使了個眼神,雲憐掏出些銀錢遞給那丫頭。
扶绫人來了,肯定不能不去拜見鶴至韻的。
趁着午飯後,段憫之在房中小憩的功夫,扶绫去了一趟。
鶴至韻剛喝完藥,屋裡彌漫着一股濃烈的藥味。
扶绫在床邊坐下,解開她手臂上包裹着的紗布。
傷口仍然紅腫着,白白的藥粉倒在傷口上,鶴至韻眉心緊皺,一聲不吭。
“聽說段家丢了東西?”
扶绫将傷口包紮好,“嗯。”
“我叫不予去查了查,他們捂得很嚴實。”
扶绫點點頭,将換下的紗布扔進火盆裡。
鶴至韻深深看了她一眼,問道:“你有想過是什麼嗎?”
“大約是劍譜殘頁吧。”扶绫回望過去,朝着鶴至韻笑了一下。“鶴姨可是聽說了外頭有人蓄意栽贓滄浪閣的事情?”
這回輪到鶴至韻點頭了。
“馬上就到初八了。”
鶴至韻調整了下坐姿,“嗯。這事你不用擔心,早就和段宗繁商量好了的。如今去段家也就是過個明面,正式定下罷了。”
“好。”扶绫微笑道:“滄浪閣式微,幫不了鶴姨什麼忙,扶绫定會用盡全力,早日叫鶴姨的手恢複如初。”
鶴至韻用左手摸摸扶绫額前的發絲,“初初見你時,你還裹在襁褓裡。寒冬臘月的,臉上也是這樣笑眯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