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台通往樓内的門被上了鎖,陸洵确認了是電子鎖。這時和樓棟管理人員交涉已經來不及了,也太危險,他們決定通過破障開鎖。
爆破當量經過提前計算,不會引起建築物坍塌和人員誤傷,而到時候産生的巨大聲響,說不定還會将樓下的感染者都吸引上來,到時候也方便一次性清剿。
而在那之前,需要将樓裡尚未被感染的人員盡可能疏散出去,然後将大樓封閉,那是其他小組的任務。
“報告,8層人員已疏散完畢。”
“9層疏散完畢。”
“7層疏散完畢。”
在門邊布排完,代曜他們撤到掩體後方,啟動炸藥。
“轟”地一聲,腳下地面随之震顫幾下。整扇門頃刻間粉碎,天台的八名治安員迅速觸動,卡好站位,不留一絲死角。
同時陸洵發出通訊:“全體成員,頂樓彙合,天台出口已開啟。重複,頂樓彙合……”
代曜持槍站在空調外機旁,密切關注入口。精神高度集中間,他開始想象喪屍臨近的場景。
他其實不太害怕怪物,那些奇形怪狀的東西會讓他感到惡心,但難以讓他産生深層次的恐懼。
真正能讓他頭皮發麻的,是那些和人很像、又不是人的東西,比如貞子,又比如即将湧上來的喪屍。
代曜晃晃腦袋,将想象及時掐滅,這時他覺出已經過了很久。
怎麼這麼久都沒人上來?沒有感染者,也該有治安員上來了。
代曜打開聽音,聽見樓層之下陣陣躁動,逃竄聲、交錯的槍聲、利齒的撕咬、關節的扭轉、骨肉的拖拽,光聽聲音就足夠驚心動魄。
陸洵的聲音突然炸起:“3到9組彙報位置與感染情況!”
“報告,8層發現隐蔽幸存者!”
陸震洵看着面闆上的地圖标識:“多少人?”
“十幾個,都是學生!”
随後又有報告,6層發現五名幸存者。
“報告,8層幸存者已經暴露!正在救援!底層彙合人員避開東南角樓梯!”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代曜看見折損已經産生,說明有治安員不幸被感染了,他看向陸洵:“洵姐,我下去看看?”
“不行!”陸洵一口回絕,眼睛牢牢盯着面闆上密密麻麻的紅點,那都代表感染者的坐标。
樓下三十一名治安員和十幾個幸存者淹沒其中,根本分辨不出他們的具體位置。
這對比過于懸殊,陸洵當下做出決定:“全體成員天台彙合,放棄救援,重複,放棄救援……”
代曜和祁鳴爍都震了震,收緊身前握住槍械的手,他們知道這麼做是對的。
這是一棟綜合實驗樓,能躲避隐藏的角落非常多。盡管他們第一時間接手了樓棟廣播,發布疏散通知,但感染不會像理想中那樣均勻傳播,短時間根本沒辦法完全疏散。
一定會有犧牲的。
終于有其他小組上來彙合,随後第一波喪屍到來,感染者仿佛喪失神智的蝗蟲,彼此相撞踩踏而不知疼痛,在被炸掉的門口甚至造成了短暫的擁堵,才瘋狂傾瀉而出。
感染者們沖過來,眼睛隻剩眼白,牙齒猙獰大張,銜着撕扯下來的、他人的血肉,僵硬的肢體旋扭出不可思議的角度,有的腿腳早已被後來者踩得血肉模糊,上半身卻還在拼命向前爬行,水泥地面拖出道道血痕。
代曜有點冒汗、心律狂飙,舉起手中的□□掃射。
天台地面和牆壁變成畫闆,槍彈炸開的火光和軀體被洞穿的血花是色彩,壘起來的屍堆則是立體浮雕的材料。
換彈匣的間隙,代曜退到欄杆邊,不必啟用頭盔望遠功能向下俯視,光從作戰面闆上擴散的紅點,就知道感染已經蔓延。
當街狂奔的人群引得車輛頻頻相撞,堵塞的道路成了病毒肆虐的溫床。
病毒發作的速度太快,被咬到或抓撓後,幾乎隻要幾秒就會變成喪屍。
代曜适應了好一會才覺得順手了些,實驗樓清理已經接近尾聲,陸洵通知所有人準備撤退。
螺旋槳疾速扇動空氣的噪音逼近,兩大一小三架直升機懸停在天台上空,機門打開,登機的梯子鋪下來。
陸洵讓代曜他們先上,她殿後。
代曜将槍械挂在肩側,攀上梯子,将要進入機艙時,覺出梯子突然向下一沉。
“真他媽的難纏。”身下有人道。
代曜向下望,隔了一個人的梯子盡頭,陸洵右腿被一隻喪屍抓住了,殘餘的喪屍撲上來。
陸洵提腳猛踹,轉身側挂在梯子上,單臂勾住梯階,另一隻手拿槍托向下大力叩擊。
腳邊喪屍被打得滿臉是血,然而雙手還死死扒在梯階上。遠遠看上去,延長的屍梯仿佛勾魂的鎖鍊,直升機就那樣被牢牢釘在半空,像隻被禁锢的風筝。
祁鳴爍有點着急,站在機門邊朝底下喪屍射擊,對代曜道:“哥,你先上來!”
代曜加快速度,登上機艙,轉身面向門外,和祁鳴爍一起拿槍射擊。
屍梯終于斷裂,直升機順利升空,機艙内衆人松了口氣。
梯子上隻剩陸洵,代曜朝她伸出手,想拉她一把。
陸洵沒接,擡頭露出一個莫名的笑,語調平穩如常:“全體聽令,此後指揮權移交陳先決。”
陳先決最先反應過來,呼出一聲急促的“老陸!”随後衆人看見陸洵背過身,從梯子上跳了下去。
祁鳴爍呆在原地:“洵姐她……”
“她被感染了。”代曜看見回到天台的陸震洵提起槍,将剩下的喪屍盡數打成篩子。
面闆上各項數據滾動着,天幕響起機械音。
【清理階段已結束,現在開啟延時階段,守衛隊已出動。總目标降級為:在延時結束前,将全城感染比例控制在38.2%以下。當前感染比例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