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在規定時間内将感染者盡數殲滅,損失了包括陸洵在内的3名隊友,衆人來不及消化這些,又趕往下一個重點感染區。
清理-轉移、清理-轉移。
接下來七八個小時,代曜和身邊隊友不間斷執行這套流程,到後來已經形成條件反射,變成一個無力思考其他、清理喪屍的機器。
即便如此,感染率依舊一路攀升、越來越快。
【當前感染比例3%。】
【當前感染比例7%。】
刺目的數字在身後追逐,他們一刻不停,依舊阻止不了一則又一則不利消息從天而降。
【警告,病毒發生變異,新型毒株傳播速率預計提升60%。】
【3級重點感染區已出現。】
【當前感染比例15%,機動隊已出動。】
奔騰追逐的屍群之上,直升機内,代曜把槍械靠在臂彎,開始覺得疲憊。
和感染比例一齊攀升的,是體能、敏捷、耐心的消耗程度。每處理一處感染區就有折損,他們現在隻剩下十三個人。
挽救這座城市的希望近乎渺茫,每個人都在極限邊緣忍耐、苦熬。
抵達下一個感染區還有十幾分鐘,代曜分神思考,林溯他們到底是怎麼在一個小時内完成的?除了錯殺一千不放一個,他想不出别的方法。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祁鳴爍已經盯着他看了許久,這時湊過來小心翼翼道:“哥,你後背還好嗎?”
後背?代曜擡手按了按,摸到了血,頓時一驚。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身後多了道傷口,因為不太深,一直沒感覺,現在才發現。
病毒變異後,傳播方式已經不僅是血液,他們更加謹慎,盡可能采取遠距離攻擊。
代曜記得自己最後一次靠近感染者,已經是好幾個小時之前了,竟然到現在還沒變成喪屍。
然而就在他意識到自己可能被感染的瞬間,喪屍化症狀立刻發展起來。
祁鳴爍透過頭盔,看見代曜漆黑的瞳仁正在變淡,蒙上一層白色的翳,仿佛日全食漸漸退散。
一股難以明說的焦躁,化成牙根處難以忍受的癢,唯有撕咬能夠化解。
代曜看着眼前的隊友,覺出對同類的分辨力在下降。
趁意識還清楚,他卸下頭盔,抽出手槍對準自己太陽穴。
祁鳴爍驚恐萬分地扣住代曜手腕:“不要啊,哥,你再撐一會,馬上就要降落了……”
他說不下去了。降落了,然後呢?即便能撐過這幾分鐘,可那之後呢?放代曜回到喪屍群,就像回歸家園?
那太荒謬了。
祁鳴爍離得很近,代曜甚至能聽見對方脈搏跳動的聲音,招引着因被破壞而變得嗜血的神經。
“戴好頭盔離我遠點!”他緊咬牙關,重重撞開祁鳴爍,舉起手槍,槍口朝向自己。
都是假的,不會死的。
代曜這麼想着,深吸一口氣,手指重新伸入扳機——
“砰”地一聲,一人倒地,卻是祁鳴爍。
代曜神智瞬間清明,看見祁鳴爍被一個隊友撲倒在地,後者張開血盆大口,咬向祁鳴爍脖子。
直升機上的感染者不止一個!
代曜調轉槍口,瞄準被感染隊友的頭。
放任幸存者犧牲固然煎熬,可更讓人覺得折磨的,是有時必須手刃身邊的隊友。
代曜猶豫一秒,還是開了槍。
祁鳴爍推開死去的隊友,坐起來,拾回掉落一旁的槍。
“他被咬了,需要馬上清理!”有人道。
“不,他沒有咬到我!”祁鳴爍回應。
“我看見他身上有血!”
“那是别人的,我身上沒有傷口……”
“不通過血液也會傳染,他們剛才離得那麼近!”
争辯變為吵嚷,又變為混亂,有人直接開了槍,祁鳴爍堪堪躲過,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
這機艙裡原本載着這座城市最後一點希望,此刻卻瞬間墜入自相殘殺的地獄。
又一名被感染的隊友發作,撲向離得最近的直升機駕駛員,代曜第一時間發現,一槍将其擊斃。
“大家冷靜!”代曜高喝着,“眼下互相猜疑于事無補……”
衆人看向他,代曜又覺出暈眩,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侵奪意識和感官。
“眼睛……看他的眼睛!”
“他也被感染了!”
那泛白的眼珠每個人都看得一清二楚,除了祁鳴爍,衆人朝代曜在的方向,毅然決然舉起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