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好久沒見的符永良出現了,看上去有點憔悴。
代曜問是回來訓練嗎,符永良搖搖頭:“不,回來開會,開完就走。”
“好匆忙啊,還想和你聊聊這幾天發生過的事呢。”
“沒辦法,這幾天正缺人。回來開會還得抽空呢。”符永良邊說,邊整理着自己的工作記錄,一會好彙報。
第二天的訓練又少了幾個人,陸洵和陳先決都受到臨時調派,不知道是什麼工作,這麼缺人。
代曜也沒心思管,他專注訓練,提升成績,以便之後選擇部門的時候能有更多選擇權。
晚上有時間,他會給自己加練,到偏僻地帶跑跑步,體能提上來後,總算擺脫障礙跑排倒數第一名的榮光。
上周,代曜回了幾次之前的住處,想接着調查池知夏的事,但房東所在的房子已經人去樓空。
也沒看見小橙子。他大概是跟着池知夏回家了吧,代曜随即想起那天在過道擦肩而過的陌生男人。
無論如何,希望那陌生男人能照顧好小橙子,尚且年幼就失去親人,一定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傷痛。
這天晚上,代曜在第十區漫步,總覺得周圍場景很熟悉。
路燈下灰塵飛舞,挨得極近的居民樓牆皮脫落,沾了不少噴漆和污漬。
代曜不是第一次來這一塊,不至于陌生,但這種熟悉感不是僅僅和空間有關,而是眼下這一刻,都好像曾經經曆過一遍。
一個名為“既視感”的詞,大緻能解釋這種現象。大腦是件很神奇的儀器,能讓人對第一次見過的場景産生熟悉感。
有人說這體現了人的聯想能力。大腦不過是把相關聯的事物自動而巧妙地連在一起,而世間萬事萬物恰好息息相關。
還有人說這是種預言能力。人在某個時刻,腦中浮現的不是過去的記憶,而是未來的場景。
但代曜很快發覺,自己眼下看見的一切和“既視感”沒什麼關系。
他站在狹窄巷口,望着十幾米外那盞路燈,燈下幾個孩子正在堆沙堡。
随後又一個斷了半條腿的小孩從他腳邊艱難爬過,嘴裡悲戚地呼喊着“救命”,朝着那小山似的沙堆爬過去。
一如十幾天前那個夜晚,代曜又一次扶起小橙子,跟在他和池知夏身後,看到第二次死去的房東,房東躺在床上,和上次一樣衣不蔽體、死不瞑目。
之前經曆過的事又原原本本發生了一遍,部分細節随着他的反應有所不同,但大體走向一模一樣,這已經不是既視感那麼簡單了。
代曜甚至懷疑自己在做夢,真實的他正躺在第六區的公寓裡睡覺。
此時急需一個區分真實和夢境的辦法。他穿過樓梯,來到半露天的外走廊,朝樓下望。
高空掉落或許能讓他從夢中醒來,就是不知道電影和小說裡的那些設定有幾分可信。
萬一他不是做夢,跳下去摔斷胳膊腿,明天上不了班,離還清債務又遠了一步。
正猶豫着,他看見一個男人進了樓,立刻想起之前在房東家門外過道,有過一面之緣的、池知夏的父親。
上次對方出現後,代曜轉頭就走了,這次他打算和對方碰碰面。
起碼先弄清池知夏和自己的關系。
那陌生男人上了樓,他個子不算高,五官清秀,眉宇間有股子倔強勁,給他平添了幾分英氣,臉頰略有些浮腫,脖子上有星星點點的淤痕。
代曜攔住他去路,放下帽兜。
男人看清代曜面容,像被雷劈了似的,好半天才錯愕地開口:“叔叔?”
代曜内心:啊?叔叔……是在叫我嗎?
對面男人起碼也有二十五六歲,叫自己一個軀殼二十七歲、靈魂二十一歲的人叔叔,怎麼看都不合适吧。
還是說叫人叔叔在這個世界是一種禮節?
“你是代曜叔叔?不可能……你明明在……”男人陷入喃喃自語。
這叔叔的稱呼代曜沒有貿然認領,而是觀察起這男人,他看到自己後的神情,說活見鬼程度太深,說久别重逢程度又太淺。
這個反應,還知道原主名字,倆人肯定認識,代曜得出這個結論,開始尋思怎麼不着痕迹地探知對方身份。
池知夏從房裡奔了出來,揪住男人下擺,一面說着“程叔叔出事了”,一面把他往屋裡拉。
男人緊盯代曜一眼:“叔叔,你在這等我一下。”
這空當正合代曜的意,他原地敲系統:“這人誰啊,怎麼叫我叔叔?别又跟我扯什麼隐私條例,你就告訴我他跟我有關系沒。”
“已通過面容比對、步态分析進行身份檢索……主人,檢測出你與目标對象之間不存在任何社會關系。”系統跟卡了碟似的,後邊的聲音仿佛化了煙,刺啦幾聲才又變清晰:“……新任務已觸發,請立即前往第十區新北格鬥場。”
代曜:“……”好啊,就問這麼點事,還要猶抱琵琶半遮面地講條件,盤剝人你真有一套。
系統:“鑒于已有任務進度緩慢,本次任務将設置嚴格的步驟管控……”
有多嚴格?林溯那麼嚴格嗎?代曜慢條斯理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