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曜又做了個自高空墜落的夢，但這次沒有被人提前叫醒，而是掉入一片汪洋。

身上明明什麼都沒有，卻像綁了塊巨石，不斷往海洋深處下陷，竭盡全力也無法上浮。

氧氣就要用盡，他以為自己會被溺死，勉力睜眼，一個看不清的影子在眼前晃，卻像隔了一道牆，怎麼也抓不住。

然後他實在沒力氣再掙紮，任由身體繼續下潛，像要魂歸海底。

再次睜開眼，最先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闆。

治安局醫療中心的病房？代曜想起身，病床前半部分自動擡起，升到一個合适的角度，但當他接着想下床，卻覺出受制。

他轉頭，發現自己頭旁邊連了好幾根細線，左右兩側都有，伸手摸了摸，愣住了。

細線的終點連在他兩邊耳後，像身上憑空多出了兩個充電口，他嘗試去拔，覺出一陣輕微眩暈，腦後儀器也發出警告聲。

代曜靠回去，嘗試動了動其他肢體，都還健全，也有知覺，隻是有點使不上勁。

他略略安心，努力回想自己昏過去之前發生了什麼，想完他嘗試問：“統子哥？”

系統：“我在，主人，随時為您效力~”

代曜：“幫我看看我的胳膊腿腳還是我的嗎，不是義體吧？”

他剛在格鬥場經曆了一場爆炸，并且似乎離爆炸源頭很近，不被炸成碎片才怪。

所以他懷疑自己現在的身體已經被改造，他耳後可能也不是什麼充電口，而是腦機接口。

系統：“未檢測到外部義體接駁。”

代曜呼出一口氣，他可不想一覺醒來全身換新，又問系統知不知道爆炸後發生了什麼。

系統表示茫然，它比代曜更怕爆炸，第一時間休眠了。

代曜無語片刻，又想起格鬥場其他人。

那種程度的爆炸，符永良陸洵他們怎麼樣了？還有林溯呢？

他無端想起那個奪命艦的傳說，不由得一頓，随後又覺得不會。

理由有點牽強。一是林溯駕駛的是架普通輕型機甲，不是滄溟，二是代曜想禍害總是遺留千年的，所以林溯一定沒那麼容易死。

正胡思亂想着，頭頂滴了一聲，兩側細線收回儀器裡，代曜又摸了摸耳後的孔。

沒什麼異樣感覺，但隻要想到這幾個孔通着自己大腦内部，他就有點接受無能。

之前身上還沒有這東西的，難道因為受傷太重，做過開顱手術了？

聽着也挺吓人的，洗澡會不會進水啊，腦子進水不是鬧着玩的，死機了怎麼辦。

單人病房沒其他人，代曜扶着病床邊的機械臂想要下床，剛站起來就摔了個倒栽蔥。

這時有人進來，看見他扒在地上啃泥，立馬過來把他扶起。

怎麼回事我請問呢，我怎麼不會走路了，代曜有點崩潰：“我這是……”

“你目前有些肌肉萎縮症狀。”沙吉溫和道。

代曜扶着沙吉胳膊坐回病床，蔫頭耷腦的。

沙吉見他神色不佳，出聲安慰：“醫護人員已經在給你制定康複計劃了，你複健幾天，很快就會恢複如初了。”

代曜勉強笑笑，急匆匆道：“好的隊長，我現在就可以開始複健。”

他有點焦心，他八歲時消化系統出過問題，攝入營養足夠但吸收不良，最後出現肌無力症狀。

那時無法随心支配腿腳，走路一瘸一拐，摔倒、磕碰、劃傷都是家常便飯，弄得胳膊腿上全是傷口，疤痕好幾年才消退。

瘸的時候還要面對其他人異樣的目光，尤其是同齡人，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什麼朋友。

現在的感覺就跟那時一樣，所以他想盡快進行康複訓練，好從相似處境的恐慌裡脫離出來。

沙吉擔心他身體吃不消，讓他别急，先等檢查結果出來，各項指标正常了再說。

代曜按捺着，轉而問：“隊長，我不是爆炸受傷嗎，為什麼會引起肌肉萎縮？”

沙吉眼神變得有點怪異，好像他說了什麼奇怪的話，但是很快又恢複正常：“在紅雨待久了，是會有些後遺症的，你安心休息。”

什麼意思？在紅雨市居住還會産生後遺症，難不成這座城市有核輻射？

沙吉又待了一會，帶來幾個好消息，一是代曜在非工作時間加了班，之後有加倍的工時費補償，二是他的入職訓練提前結束，等身體恢複健康，就可以選部門了。

“還想加入機動隊嗎？”沙吉問。

代曜：“我夠格嗎？”

沙吉很誠懇：“如果是擔心成績，那你大可放心，你的成績非常優秀，隻看你有沒有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