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恕睜開眼睛,身旁立刻有人靠了過來:“你醒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暗河守在床邊,眼下有淡淡的烏青,一看便知沒休息好。她則躺在柔軟的大床上,除了有些口渴再無其他不适。
“這是哪裡?”李恕坐起身,暗河給她墊了隻軟枕,邊答話邊去倒水:“這裡是赤霞派,你睡了快兩天了。”
李恕凝住暗河遞過來的杯子:“你……都知道了?”
暗河嗯了一聲,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遮住眼底情緒:“我叫任流白,是玄隐門修士。”
李恕哼笑一聲,接過杯子送到唇邊,水溫不冷不熱,拿來潤喉剛好,隻不過她的運氣不怎麼好。
“所以任仙師打算把我交給赤霞派還是玄隐門呢?”李恕更願意任流白帶她回玄隐門,畢竟那裡離得遠,路上脫身的機會更多。
任流白擡起眸子,神色有些愣怔,卻有一人在他之前開口。
“你醒啦?”紅衣女子歡快地跑到李恕身邊,眼睛亮晶晶的,“李仙師,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需不需要我再請大夫來給你看看?”
李恕望着女子,沒答話,女子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道:“忘記介紹了,我叫明如月,是赤霞派弟子,你們的事情任仙師都和我說了,雖然師尊有事不在,但你們安心在這裡養傷吧。”
明如月穿的是繡了火焰紋的内門弟子服,想來身份不低,所以能安排兩人住下,不過李恕很好奇任流白對她說了什麼。
“多謝,給你添麻煩了。”李恕按兵不動,順勢應下。
“不麻煩,我最佩服的就是像你們這樣行俠仗義的修士,能幫上忙我開心還還來不及呢!”
行俠仗義?李恕眉尾輕挑。明如月本就活潑好動,見李恕有興趣與她說話,遂坐到床邊叽叽喳喳:“師尊派人去過幽蘭古國,我也想去,可惜師尊不讓。李仙師,你們見到幽蘭國王了嗎?他長什麼樣子?吓人嗎?”
“見到了,并不吓人,他的相貌堪稱英俊。”
明如月哇了一聲,不自覺又向李恕靠近一些:“傳言都說他宛如惡鬼,沒想到竟然是個美男子,那他真的屠了自己的城?”
自從得知兩人是從幽蘭古國回來的,明如月就有一肚子問題想問,可惜李恕昏迷不醒,任流白不眠不休守在她身邊,明如月不好意思打擾,一直忍到現在。
李恕避重就輕答了幾個問題,以手扶額做出困倦之态,明如月趕緊按下好奇,依依不舍道:“是我不好,忘了你還有傷在身,那你快休息吧,我晚上再來看你。對了,你有什麼想吃的嗎?我阿娘說好好吃飯才能好得更快,小時候我生病了阿娘都會給我煮浮圓子,又甜又糯,特别好吃。”
明如月的眼睛忽閃忽閃的,提到她阿娘時更是熠熠生輝。李恕勉力笑笑:“我現在沒什麼胃口。”
“好吧,那我不打擾你了。”明如月有些失落,再次囑咐李恕好好休息,放輕腳步出了房間。
待她走後,李恕斜倚軟枕看向任流白:“你沒有告訴赤霞派我是魔族?”
“沒有。”
“為什麼?”
任流白抿了抿唇,李恕猜測他多半是要把自己帶回玄隐門好好審問,所以才瞞着赤霞派避免節外生枝。思及此處,李恕換了個問題:“你是怎麼跟明如月說的我們的事?”
她故意将“我們”二字咬得重了些,任流白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我告訴她,我們同去幽蘭古國破除詛咒,不幸負傷而歸。她認得我,所有沒有起疑。”
任流白也挺會避重就輕,李恕笑的戲谑:“撒謊可不好啊仙師,況且她那麼信任你。”
任流白被戳中難言之處,神色不大自然,李恕本想再取笑他兩句,任流白卻忽然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盯住她:“那你又為何要騙我?”
“因為,”李恕聳聳肩膀,不以為意,“我不是好人。”
任流白定在原地,又把睫毛垂下去。長久的沉默後,他問:“所以一切都是假的嗎?我不是暗河,不是你的爐鼎,你也……根本不喜歡我?”
聞言,李恕心神微動,忽然意識到她可能想岔了,任流白隐瞞她的身份不是為了将她交給玄隐門,而是因為……
“我真希望一切都是假的。”李恕的情緒說變就變,眼底隐隐有淚光閃爍。
任流白果然上鈎,焦急追問:“什麼意思?”
李恕一言不發,唯有淚意愈發濃厚。任流白的話堵在喉嚨裡,伸手想要為她擦淚。李恕抓住任流白的手腕用力一扯,将他拉到面前親了上去。
這不是兩人第一次接吻,卻是兩人第一次都在清醒狀态下接吻,相比渾身僵硬的任流白李恕放肆多了,親完還洩憤似的在他飽滿的下唇咬了一口。
“你是高高在上的正道仙師,我卻是見不得光的魔族,如果不借着暗河的身份,我該怎麼把你留在身邊?”李恕醞釀許久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可我早該明白,你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如果我真的不喜歡你就好了,那樣我就不會傷心。”
任流白方寸大亂,羞赧順着他的脖頸一路往上蔓延:“你……”
李恕拭去淚水:“對,與你相交時我隐瞞了身份,但卻瞞不過你的師門。被追殺時你為了保護我受傷失憶,我卻妄想趁着這個機會和你長相厮守,既然現在你已經知道了真相,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任流白思緒混亂,表情難說是驚訝還是驚喜:“我……”
李恕轉過身不看他:“至于你在不知道我身份時說的愛我、保護我、永遠和我在一起,我就當作一場夢好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再一個人回憶。”
身後的人又沉默了,李恕等了半天沒動靜,忍不住暗自嘀咕,難道她表演太過了,還是任流白其實已經知道了更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