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兩隻狗瞬間撕咬成一團,黑狗毛發如墨,看不出什麼東西來,但老6卻慘不忍睹——原本漂亮柔順的毛發糊上雪泥,一绺绺黏在身上,後邊右腿也被撕咬出了一條頗深的傷口,血混着雪,觸目驚心。
“老6!”看着它滿身是血的慘樣,陸小川心髒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扯了下。
“滾開!你他媽給老子滾開!”陸小川急得快發瘋,雙目赤紅沖過去,木棍裹挾着呼嘯風聲落下,重重砸在黑狗脊背上,絕望嘶吼道,“你他媽滾開啊!”
宋野橋被黑狗死死按在雪地裡,每一次呼吸,它都能清晰感觸到肋骨處傳來劇痛,仿佛整個胸腔被碾碎了一般,腿上的傷也越來越疼。
模糊視線中,他看到陸小川瘋了一般沖過來。
走啊!
他渙散的瞳孔映出陸小川決絕的身影。
不是怕狗嗎?
為什麼沖過來?
為什麼要救我?
我隻是一條狗啊……
隻是一條你應該最……讨厭的狗。
棍棒狠狠砸在身上,黑狗吃痛發出幾聲哀嚎,猛地甩身轉頭,森白的牙上鮮血淋漓。
看着他可怖的面容,陸小川心裡沒覺得害怕,隻覺得心髒好像也被撕開了條口子,寒風呼呼的往裡灌。
那些都是老6的血。
它一定很疼吧,說不定還會……
不!他已經失去宋野橋,不能再失去老6了。
這是宋野橋留給他的唯一念想了,光是一想到它會死……
“不!不行!”
“孽障!住口!住口啊!啊!啊!”忽然一陣叽叽哇哇的動靜斜坡上滾了下來,橫在了人狗中間,來人衣袍翻飛間伸出雙指,看似輕描淡寫一指,黑狗卻斂先前狂态,嗚咽了兩聲,匍匐在了他面前。
“孽畜!你他媽嘴是金子做的吧?看清楚!這是人!是人啊!老子總有一天會被你害死!”
那人一身暗藍色長袍在暗夜中隻看出個模糊的輪廓,倒是锃光瓦亮的腦袋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什麼情況?這荒山野嶺大半夜竟然冒出個和尚?
宋野橋艱難地眨眨眼,差點以為自己失血過多産生了幻覺。
陸小川卻毫不意外,呆呆看着那背影,聲音裡甚至帶着難以置信的顫抖:“破塵大師?你是破塵大師?”
緊接着,和尚身影一頓,扭過頭來,神情像見了鬼似的指着自己的臉:“你認識我?”
陸小川激動點點頭。
“哎喲喂!闖禍了闖禍了”和尚哀嚎一聲,趕緊在黑犬狗脖上套上項圈,将陸小川從地上扶起來,拍去他衣上血漬,“你沒事吧?沒事吧?”
他态度殷勤,陸小川受寵若驚:“沒……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不然老衲的名聲……”
“但你還是快救救它吧!”陸小川着急道。
和尚轉頭一看,看到雪地裡血淋淋的老6,差點腳下一軟。
他抖着手從包裡翻出一把藥丸,三兩下塞進了狗嘴裡。
“你給他吃了什麼?”
“救命的。”和尚搖搖手,示意陸小川安心。
二人又等了片刻,狗嘴裡才忽然嗆出口血沫來,像泥濘雪地裡盛放的紅梅。
“大師!它怎麼樣了?”陸小川顫着手,想把老6從冰冷的雪地裡抱起來,可見它渾身是血,卻又不知從何下手。
“沒事了沒事了。”見老6有了動靜,和尚也松了口氣。“一世英名保住了,不過你們大半夜跑山上來幹什麼?”
*
“招魂?”
聽完來龍去脈後,和尚險些一口茶噴出來,他看着陸小川,眼睛瞪得像銅鈴:“誰……誰告訴你我會招魂的?”
陸小川迅速掏出手機,找到視頻,精準地拖動進度條。
畫面裡傳來當初他和Sody的談話:
“您會招魂?”
和尚的聲音有些飄飄然,聽上去像是喝醉了:“那可不!我可是修羅門唯一親傳弟子,招個魂不和喝水一樣!so!easy!”
“喲,大師還會說英語呢?”
“前段時間招錯魂了,招了個洋鬼子過來,順嘴學了兩句,不過這事你千萬别和别人說……”
後面的談話做了模糊處理,陸小川按下暫停,收了手機,目光殷切:“大師?幫個忙?”
和尚吓得差點從闆凳上摔下去,擺手就是好幾連拒絕:“不行!不幹!我不要!這事損陰德,會遭天譴的!”
“哦……”陸小川歎了口氣,也不強求,抱着老6就要下山。
這麼好說話?
和尚心裡本來還犯嘀咕,又聽陸小川邊走自言自語道:“哎!不過下了山,别人要是問我老6是怎麼受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