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子街城中村,夜半時分,居民樓裡的燈光相繼熄滅,世界漸入沉睡,偶爾有一兩聲狗叫點綴其中。
路燈昏暗,燈下一襲長影。正是失蹤已久的阿蘿。
昨日她擺脫條子後再回到事發地點,就在某一棟的樓頂看着袁成被警察帶走,她數了下人,那幾個少數民族長相身手不一般的五人全都不在。
他們跟阿蘿一樣,完美地混入城中村的居民當中,等待警察一走,才出現。
五個人分散着走,阿蘿随機跟上一人,在香城區繞了整整一圈,臨近晚上九點,最後回到城中村,連同其他四人一起進入其中一棟樓房。
離關押未知重要人物的那棟樓直線距離不到五十米。
民房是鄉村别墅樣式,砌了圍牆,大門口有條藏獒,鐵鍊鎖着,樓有四層高,五人進去後,先去到四樓其中一個房間,随後回到二樓的房間,換了衣服,出來洗漱。
院子裡有人巡邏,阿蘿沒有靠近,在确定五人回到住所後就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剛吃完早飯,條子就來了。
阿蘿身份見不得光,從後窗跳下,再從小區後門離開,再次回到城中村昨日她和袁成所在酒店的樓頂,拿一副望遠鏡,盯着那棟小洋房。
裡面的人基本不出來,隻有一個進出,是采買生活必需品的。
最大的活動範圍就是那個院子,有人出來活動筋骨,洗菜,晾衣服。
上午十點,溫度上升,太陽直曬,院子裡沒人,紛紛躲回自己房間,隻有那條藏獒盡職盡責地守在樹蔭底下。門前有人經過豎起耳朵聽風聲,等到人走過了,又趴回去閉着眼睛補眠。
阿蘿在村裡面逛了一下,中午買上一份炒粉,坐在修鞋的大爺旁邊。
大爺好心,從家裡又搬了把小闆凳給她坐着。
這裡的門面都是自己家的,一樓其中一間裝個卷簾門,做點小買賣,往裡就是自己家住的地方,别看大爺隻是個修鞋的,這棟樓也值個百來萬。
很多在市裡讨生活的農民工為了省房租,就會租這裡的房子,便宜,才幾百塊錢一個月。所以除了村裡的人,大部分都是外來人口。
阿蘿吃着,一條土狗嗅着味兒過來,在她跟前晃悠。阿蘿從炒粉裡挑出來一根肉絲扔到它跟前。
剛扔地上,土狗迫不及待一口吞了。
阿蘿竟然咯咯笑起來,袁成要是在,會驚掉下巴。
她側頭問大爺,“這是流浪狗嗎?”
“嗯,這裡沒主的狗挺多,也不知道都是從哪兒來的。”
土狗得寸進尺湊到她的盒飯跟前,阿蘿瞟一眼大爺,見他沒注意,伸腿踹了狗一腳。
她最讨厭的,就是狗!
土狗受到驚吓,慌亂逃竄,阿蘿笑得更開心。對面看店的小女孩似乎對她的行為十分不滿,橫着眼睛瞪她。
阿蘿眯起眼睛,眼神危險肅殺,小女孩縮回櫃台後,心有餘悸,心想果然這裡外來的,不管男的女的都不是好東西。阿蘿悠哉悠哉坐回去繼續吃她的粉。
“大爺,這裡的人大部分不是原陽人吧。”
說的都不是原陽方言。
“不是,外地來打工的,省外的也有,所以亂着呢,昨天還有警察鳴槍呢,忒吓人,這裡啊,沒人管,三教九流都有,好像在搶什麼人,人也什麼好搶的。也有人說是傳銷組織,那人被困住了,他家裡人來救人的。如果真是這樣,幸好被救走了,不然還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哩。”
阿蘿選一粒花生米送嘴裡,炸得很脆,“這裡還有傳銷組織呢?”
“啊,什麼樣的人沒有啊,就村東北角那塊,很多吸毒的。”大爺放低聲音,“我都看見過好幾回,就在那棵大榕樹下,那是他們的交易點。”
阿蘿回想城中村的格局,整個村子像是一個麻雀形狀,尾巴那塊有片空地,榕樹就在那兒,特别粗壯高大,五六個人合抱不過來的那種,說是有五百多年的曆史。
所以砌了花壇,将樹保護起來,樹底下是石桌和石凳,桌上刻着象棋棋盤。
那裡比這邊更偏,基本處于郊區,晚上沒有路燈,夜黑風高夜,是個交易的好地方。
“是一直有,還是最近才有的?”
“一直有,最近更多。”
“都是幹傳銷的?”阿蘿幹脆給大爺幫起了忙,不經意地打聽。
“幹什麼的不知道,後頭那個關着大鐵門的,一個月前才來的,還養了一條大狗,兇得很。不知道住的是什麼人,看上去跟那狗一樣兇,我看都不是什麼好人。”
阿蘿呵呵一笑,“您不是說了嗎,這裡的壞人比好人多,那您還住這兒。”
“哎,根在這兒,還能去哪兒?”
一整個下午阿蘿都在跟大爺唠嗑,甚至晚飯都在大爺家吃的,大爺大媽就兩個人,住在一樓,二樓以上都租出去了,兒子在外地工作,難得碰見一個合眼緣的,熱情地招呼阿蘿來家裡玩。
吃飽喝足,阿蘿就在村裡散步,每條路都走過一遍,最後到了東北角榕樹底下。
一路的路燈在這兒戛然而止,身後是光明,前方是黑暗。
阿蘿腳步未停,擡頭看向這顆大樹,枝繁葉茂,遮住大半個空地。要是袁奶奶看到這地兒,肯定覺得此地非常适合跳廣場舞的,可惜此處治安不好,居民們都不願意晚上出門,好好的場地浪費了。
阿蘿躍上樹去,靠坐樹幹,異常隐秘,底下的人即便擡頭也不會被發現。
今夜竟然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等到,村中的喧鬧逐漸安靜下來,阿蘿再次回到那棟小洋房前。
一輛小車駛入巷道,朝着小洋房而去,鐵門開啟,車進入。
巡邏的人全被吸引過去,阿蘿趁着這個機會,從後牆翻入,落入院中。
“汪汪汪~~”
狗叫聲起。
小車裡走出一個戴着大金鍊,鑲着金牙的男子,啐了一口,“養不熟的東西。”
來人兇狠,礙于淫威,藏獒嗚嗚兩聲,委屈地退回自己窩裡。
“能哥。”
迎接的人讨好的上前,使着眼色讓人把狗帶走。
“杜總在樓上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