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才晚上八點多,時間還早。
因為傷口重硯隻能趴在沙發上玩手機,不知不覺睡着了。
時間緩緩流逝。
忽然他感覺到有人在抓他的胳膊,半夢半醒間他睜開雙眸。
面前是一隻肥碩的橘貓,正眨着大眼與他對視。
“喵~”
三秒後,客廳裡響起一聲刺耳的尖叫聲。
“啊——”
重硯顧不得身上的傷口,立刻爬起來驚慌失措地躲在沙發另個角落裡,“江亦白!江亦白!快快,快出來!”
“江亦白!”
...
剛洗完澡的江亦白聽着外面的動靜,趕緊走出卧室門。
客廳。
見到卧室裡的人出來,提心吊膽的重硯稍稍松下一口氣。
他又生氣又害怕地指着占據他原本地盤的那隻邪惡猛獸,語氣格外着急,“江亦白,你家貓怎麼給跑出來了?你你你,你快點把弄回去!快點!”
這還是江亦白第一次見到重硯驚慌失措的表情。
她先是拿出手機,将這一幕錄了下來。
保存下來後,她兩步走到跟前把橘貓抱進懷裡後坐回沙發,瞥向角落裡正在謹防嚴守的重硯,不由得樂呵道:“放心吧,它不會咬你的,坐過來吧。”
再三确認那隻猛獸不會搞突襲後,重硯坐了回去。
他筆直背脊,左手抱着右臂,先側目用兇狠的目光瞥了眼江亦白懷裡那隻猛獸,又哀怨地望着它的主人,癟起嘴,“你怎麼會養這麼邪惡的生物,不覺得很可怕嗎?”
江亦白側過頭隻是笑着看向重硯,沒有回應。
懷裡的橘貓倒是興緻勃勃地盯着主人身邊這隻兩腳獸。
“喵~喵喵~”
重硯被這聲音吓得向後連縮幾步,“它幹嘛對着我叫?”
江亦白抓回橘貓伸出去的爪子,眉開眼笑道:“它隻是對你有些好奇,不會咬你的。”
“不信...你摸摸它...?”
與此同時,江亦白覆上重硯的手背,牽引着對方緩緩朝橘貓的頭上摸去。
見對方的表情雖帶着抗拒,但沒甩開她的手,江亦白繼續手裡的動作。
在被迫接觸到小貓時,重硯内心生出第一反應居然是毛茸茸。
剛冒出這種想法時,他腦子裡有另個小人告訴他,千萬不要被披着羊皮的邪惡猛獸給欺騙!
可——
這小貓咪摸起來毛茸茸的。
再去看小貓的大眼睛時,重硯緊張害怕的心被撕開個小口子,灌進去的是甜甜的糖味。
就像中午那會江亦白給他吃的那顆水果糖一樣甜。
觀察着這幕,江亦白松了口氣,“感覺怎麼樣?”
這聲詢問喚回了重硯的思緒,回過神的他瞧見自己的手還在猛獸的頭上後吓得一縮,撇過臉不自然道,“不怎麼樣!這種邪惡猛獸最喜歡用可愛外表來迷惑人類。”
說完,客廳裡沉寂久久。
隻有小貓咪時不時發出“喵喵”的叫聲兒。
重硯半天沒聽到江亦白的回答,還以為她生氣了,趕緊收回臉看向她,“你...”
“你知道我是在哪裡遇見它的嗎?”
江亦白低垂着頭,像是在專心撸着貓咪,卻漫不經心的說出這句話。
“什麼?”
被打斷話的重硯腦子一片空白,思考了幾秒才反應過了江亦白的話。
他的視線落在她的長而翹起的睫毛上。
望向她側臉的這一刻,重硯開始心跳加速。
江亦白仍是自顧自說着。
“它叫胖橘,三年前的冬天有次我去北方出差,回去的路上遇到它媽媽,我記得那是個大雨天,很冷很冷。”
“那時候它媽媽奄奄一息,我見可憐就帶了回去,後來才知道這大貓的肚裡還揣着幾個小崽子。”
江亦白忽然停下話,視線落在小貓的身上久久,像是在回憶些什麼。
重硯望去發現她的眼裡帶着幾分難過。
不由得輕聲問:“那它媽媽呢?還有那些...”
“都死了。”
這三個字蓦地打在重硯的心上。
他的呼吸陡然一頓,手指緊握成拳,心髒處像是有把生鏽的小刀在一刀一刀磨着他的心口,讓人喘不過氣。
客廳裡,江亦白淡漠低沉的嗓音繼續着接下來的話。
“北方的冬天太冷,它的媽媽還有親人沒有熬過去,其實那會它也差點要死了。”
“多虧它意志力頑強,最後還是活了下來。”
“出差結束後,我就帶着它回來了。”
江亦白垂着眼輕撫着小貓的頭,語氣平淡無比,像是在講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故事。
話落她側過臉看向重硯,彎起眉眼,“所以你不必害怕它,它的家人隻剩下我,而且它很膽小。”
“隻要你不傷害它,它就會很喜歡你。”
客廳裡開着暖黃色的氛圍燈,燈光照在江亦白正笑吟吟着白淨的素臉上。
也照在重硯的心尖。
聽着這段故事,重硯忽然覺得這四腳獸也沒那麼可怕,甚至還覺得有些可憐。
可在對方專注的目光下,他不自然地撇過頭,“咳放心吧,我才不會欺負這邪惡猛獸,隻要它别招我就行!”
注意到重硯發紅的耳朵,江亦白沒再說别的。
她抱着貓站起身,“早點睡,晚安。”
江亦白沒有告訴重硯的是,其實那會的她對于養貓很陌生。
咨詢朋友後她守了兩天兩夜,小貓才終于活下來。
夏季雨水繁多,窗外再次下起綿綿細雨,雨滴跌落在落地窗上,朦胧了月色。
也朦胧了重硯此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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