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還得早起去工作,賽博電子附近也沒有廉價旅館,而樂樂最不想的就是工作日起個大早、穿越半個城市去上班。
要不就在家洗洗睡了算了。樂樂這樣想着,都站起來了,但又停下腳步,緊緊咬着嘴唇。她很想打電話到姐姐那裡去罵她一通,為什麼不告訴自己來的會是威斯克?為什麼不早點兒把鑰匙要回來?或者幹脆把鎖換了呢?
但這些都無濟于事。
樂樂抓着頭發呻吟了一聲,終于回卧室去拿了個洗漱包,匆匆塞進去幾件換洗衣服,還有洗漱用品,接着朝門口走過去。
這個時間也許還能打到出租車,她就挑個最近的旅館好了,貴就貴一點吧,反正她打了兩份工,不至于立刻破産。
樂樂發誓,她真的是這麼計劃的,
但出租車一直沒經過,等她後悔沒有打電話預約一個的時候,樂樂已經在街邊站了好幾分鐘了。剛才刮起來的風愈演愈烈,空氣中有濃烈的潮濕氣味,顯然大雨将至。
樂樂沿着街道小跑起來,心裡并沒想好要怎麼做,但她的腳顯然知道要把自己帶到哪兒去。
等樂樂停在肯尼迪家住的公寓樓外的時候,暴雨已經傾盆而下,把她淋成了落湯雞。倒是不用擔心火藥殘留了。
她擡頭看裡昂的卧室,燈關着。裡昂肯定已經睡了。媽的,這個點兒,正常人肯定都睡了。她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感覺自己像是困在搖搖欲墜的斷橋中間,不管往哪邊跑好像都不是明智的選擇。
有的時候,樂樂會忘記自己才跟裡昂認識幾天。正經人家的姑娘才不會随随便便到才認識幾天的男孩兒家借宿,而且還是招呼都不打一個就上門。
但她也不想回姐姐的公寓。想想威斯克有鑰匙,想想威斯克随時都能進去——雖然理智上樂樂覺得對方不會這麼做,畢竟能當警察應該不會是變态,但她還是忍不住覺得毛毛的。
終于,樂樂開始爬牆。下雨天這麼做可能有玩命之嫌,但她也不是第一次玩命了。這棟樓外面有消防梯,還有排水管道,其實非常好爬。而且裡昂住的樓層又不高,她沒費什麼功夫就爬上去了,然後在拉着窗簾的玻璃外挂了一會兒,屈起手指敲了敲窗戶。
裡面靜悄悄的,樂樂懷疑自己的敲窗戶聲音壓根兒沒法吵醒裡昂,但她也不是很想叫對方的名字。也許她再挂一會兒,然後就自己下去,找個酒店睡一宿算了。反正這也不是什麼成熟的計劃,全都是沖動的産物。樂樂隻是想跟裡昂挨的近一些,對方身上有種安全感,能抵消掉她剛見過威斯克而導緻的不安。
結果窗簾動了一下,緊接着被“唰”的拉開了,吓得樂樂差點松手掉下去。不等她心髒狂跳着慶幸自己不必去急診室過夜——也算是解決辦法的一種出路——裡昂就迅速拉開了窗戶,連拖帶拽地把樂樂抱了進去。
“抱歉就這麼闖進來了。”站穩之後樂樂抹了把臉說道,洗漱包在屁股後面挂着,滴滴答答和樂樂整個人一起淌着水,把裡昂的卧室改造成人工濕地。
“出什麼事了?”裡昂說着去窗戶那裡望了一眼,緊接着關好窗戶、拉上窗簾,“你為什麼從窗戶進來?有人在跟着你嗎?”
“什麼?沒有。誰會跟着我啊?”樂樂連連搖頭,“我就……隻是……”她早就意識到這大概是件蠢事,但真輪到要開口解釋的時候,還是不想把這麼愚蠢的話說出口。
但裡昂還等着解釋,而且樂樂覺得,要是她在大雨天把人家的卧室地闆弄得濕淋淋、泥乎乎的,她至少該給對方一個誠懇的解釋。
“是我姐姐的男朋友,前男友,我是說。”樂樂擰着凍得有些哆嗦手指,強迫自己看着裡昂,“他還有公寓的鑰匙,我今天回去的時候發現他就在屋裡,我覺得我可能是被吓到了。”
“你在發抖。”裡昂說,然後輕輕推了推樂樂的肩膀,“你得把濕衣服換下來。你的包裡有換洗的衣服嗎?”
樂樂呆呆地點了點頭。
“浴室出了門右轉。”裡昂輕聲說,“我祖父耳背,你吵不醒他的,别擔心。去洗個澡,把衣服換了。不然會生病的。”
“哦。”樂樂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被推進了浴室。她服從命令洗了個熱水澡,把濕衣服換下來,穿上幹淨的那身。
出去的時候,裡昂正在鋪床。他對樂樂說:“你今晚睡這裡吧。我就在客廳。”
“别、别、别,我睡客廳吧。”樂樂連連搖手,“我不是來搶你的床的。”那你是來幹什麼的?樂樂腦海裡的聲音質問。她沮喪地意識到,眼前發生的一切正是她暗中期待的。這讓她成了什麼?愛占便宜的小氣鬼?
“你在這裡很安全。”裡昂鋪完床走到樂樂身邊,他沒有像青春期那些荷爾蒙爆棚的年輕男人那樣借機尋求什麼肢體接觸,他甚至都沒怎麼碰到過樂樂。“好好睡一覺。”
“等等。”樂樂忍不住叫了裡昂一聲,她在床上坐下,然後拍了拍被單,“你把床讓給我,至少讓我解釋一下是怎麼回事。”
裡昂猶豫了片刻,然後在她身邊坐下了。他關切地看着樂樂,低聲問道:“所以是怎麼回事?”
“我姐姐的前男友其實是警察。”樂樂用手指梳理着濕漉漉的頭發,“所以他應該不是壞人或者變态之類的。隻是姐姐打電話給我,說今晚有人要過去拿東西的時候,我還以為會是她在保護傘公司的同事。”
裡昂不易察覺地改換了姿勢。
“所以我真的吃了一驚,推門進去看見威斯克居然在客廳坐着,燈都沒開。”樂樂接着說道,“吓得我大叫了一聲呢,真是丢人。”
裡昂打斷了她,“威斯克?阿爾伯特·威斯克?”他的語氣難掩吃驚,“你姐姐的前男友是威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