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沛獨居,租了一間很小的房間。
而今天回去後,房門上醒目地貼着一張電費水費欠款單。
她在原地看了一會,歎了口氣将欠款單撕下來。
家裡餘糧不多,還要交水電費,于是今天隻給自己煮了一碗清湯寡水的面。
吃的時候開水太燙了,嘴巴還被燙了一下。
再拿起筷子的時候,面碗中又滴答蕩開漣漪,姜沛擡起頭一看,原來是水管漏水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麻煩總是一個接着一個的來。
她出門買了換的水管接頭,回來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房門是敞開。
姜沛緊張地走進門,一擡眼就看到一個染着紅頭發的少年堂而皇之地坐在她撿來的舊沙發上。
少年眉毛擡起了一邊,露出了些許詫異的表情:“不是吧,你真住在這個鳥籠裡啊。”
“你怎麼進來的?”
姜沛抿起唇,語氣冷淡。
“别着急嘛姐姐。我可是光明正大進來的。和小區的保安問了問你的名字,就拿到了房東的電話。你知道有多好笑嗎?那個家夥已經迫不及待等着要把房子租給别人了。”
他将鑰匙摔在了茶幾上,晃了晃跷在桌上的腳。
姜沛看了一眼他的鑰匙,那确實是她的,可她不能控訴什麼。
“你來這裡到底是要幹什麼的?不怕姨母知道嗎?”
姜沛将米搬進廚房,用去給自己倒水的動作找東西防身。
她能聽到姜俞析跟在她身後。
少年嗓音淺淺,帶着戲弄的笑意。
“知道就知道,那個老女人也不能拿我怎麼樣。至于我來這裡……不幹什麼啊,就是跟着姐姐。”
“弟弟跟着姐姐,不是天經地義嗎?”
滾燙的身體貼在了她後背,少年的手牽住了她的手。
姜沛頭皮緊繃,下意識地攥緊了手。
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不堪的過往。
父親死後後,媽媽厭惡她。
姜沛不得不寄宿在姨母家,就成了衆人口中賴在親戚家厚顔無恥吃白飯的人。
她努力學習,努力讨好他們,卻始終得不到他們的一丁點好臉色。
隻有小表弟會像是小尾巴一樣跟在她身後,會暖暖地抱着她。
直到青春期,小孩子一樣的姜俞析抽條成了少年。
那天,他在夜晚偷偷進入了她的卧室,也是在那晚發現了她的秘密。
姜沛被少年的身體燙得心砰砰直跳,害怕到再也控制不住地發抖。
而當意識到姜俞析目的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扯開了她的校服,剝掉了她的衣服。
少女纖細潔白的小臂上,一團古怪且醜陋的東西暴露在空氣中。
十幾根墨色的觸手盤踞在整個小臂,每一根觸手上都長着大大小小的惡心紅眼珠,滴溜溜轉着暴露在空氣中。
“我真高興,這個醜東西還在你身上。這樣沒有人會喜歡你,你隻能是我的。”
姜俞析鼓着掌,笑着,毫不在意又高高在上地宣判。
“啪!”
姜沛用盡全身力氣的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臉上。
她憤怒極了,所以一巴掌打上去根本沒有留手。
因為力道很大,姜俞析的臉歪到了另一邊,可他的臉上依然保持着微笑。
他慢慢扭過脖子,表情沒有變化:“姐姐的巴掌還是這麼有力氣。”
姜沛死死咬着牙,突然抽出菜刀對着他。
“滾……”
姜俞析本來就是一個因為長得好看,從小就受到了諸多關注的孩子。
家裡人寵他,外面的叔叔伯伯也喜歡他,漸漸的,他将别人喜歡他視作理所當然。
而姜沛是他唯一認可的人,他們幾乎同齡,有着相同的血脈。
他理所當然的,斷定着姜沛這個表姐也喜歡他。
可每次他表明心意時,姜沛都會做出他無法理解的舉動。
“啊……姐姐,你說什麼?”少年臉上帶着笑,将自己的脖子向着刀靠近。
他笑眯眯的,像是逗弄瑟瑟發抖的小貓那樣漫不經心。
“姐姐,你想殺我嗎?”
“滾!”姜沛紅着眼,将刀抽回壓在了自己脖子上。
姜俞析的表情變了。
他臉上的笑容終于徹底消失,咬緊了下唇,直到出血。
他慢慢地,一字一頓地說:“姐姐,你的膽子,總是這麼大。”
姜沛被他危險的眼神盯着,出了一身的冷汗。
還是一動不動。
終于,少年退步了。
姜沛便一步一步,像逼走毒蛇一般将他逼出自己家。
他的腳踏出房門的那一刻,姜沛砰地立即反鎖上門。
随後身體虛軟,癱坐在地上。
過了一會,她給姨母發了個消息,讓她将姜俞析帶走。
不出意外的,她立馬接到了姨母的電話,四十歲的女人邊哭邊罵:“劍人!你又勾引我兒子!當年把你接回家真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
手機裡傳來嗚嗚的風聲,聽上去已經在快速趕來了。
姜沛冷冷地說了句:“你應該管好你兒子,再有下次,我一定會用這把刀割斷他喉嚨。”
然後挂斷了電話。
姜沛早就被罵了無數次,早就已經對這位姨母失望夠了。
和姜俞析對峙她身上出了一身汗,現在隻想去洗澡。
但在洗澡前,還要修好水管。
可去開閥門的時候,姜沛一個擡頭,卻發現水管接口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一個新的。
水也接好了。
她站在原地,一下子就沒了洗澡的力氣。
手機裡叮當叮當不斷傳來姨母的辱罵消息。
姜沛裝作未聞,低頭弄自己汗津津的袖子,小臂上的醜陋東西正在扭動,像是蛇一樣扭動着黑色的柔軟軀幹,每一隻眼睛都擠壓在一起,一邊看着她一邊向着她袖子外的方向努力伸展。
察覺到她的視線,這些醜陋的生物停下動作,十來隻眼睛滴溜溜轉過瞳孔,回視着她。
姜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用力按壓袖口,蓋住了肮髒的存在。
……
黑皮書是爸爸姜國棟給的資料。
七歲那年,他曾經将一本黑皮書交給過她,交代一定要保存好這個秘密。
第二天,他失蹤了。
後來警方在一處荒涼的河灘上找到了他的屍體。
屍體已經腫脹發白,所有人都沖着那具屍體哭,可是姜沛沒有動,她确信河邊躺着的冰冷冷的屍體不是她爸爸。
但葬禮過後,姜沛的胳膊上開始長出黑色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