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去了哪裡?
為什麼自己的手上會有寄生物?
沒人能告訴她。
她無比想要找到殺死寄生物的辦法,無比渴望成為一個正常人。
書桌前,姜沛第無數次翻開了那本書。
黑色的硬質書本,書頁泛黃,有種年代書籍的潮濕感。
“——從此頁起,人類成為了綿羊,被溫柔圈養,徹底變成了附庸。那些無微不至的飼養者有另一個通俗而不可撼動的名字,被稱為[神]。”
“而[神],無所不能。”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許久許久……
姜沛在做夢。
她夢見自己不停地向前跑,穿過人流密集的居住區域,來到荒廢的河邊涼亭。
她回頭看,姜俞析被甩開了。
這裡也沒有人。
“咳!……咳咳!”姜沛扶着涼亭的欄杆休息,身體喘不上氣。
“——人類,你為什麼會呼吸得這麼急促?是生病了嗎?還是空氣中有有毒物質?”
幾乎是眼睛一眨的瞬間,地面上的影子忽然間被拉長了一大段。
有人?
姜沛趕緊直起身體,緊張地環顧四周,卻什麼也沒見到。
或者……是怪物?
她心底一沉,閉了閉眼,頭暈眼花地看清那地面上的影子确确實實是兩隻羊角。
“我是大法官身邊的秘書官,很抱歉,誤入了你的夢境。”地面上的影子十分紳士地自我介紹。
大法官?
也就是說,這是黑皮書上的那位最鐵血的,一力促進了人類寵物法,導緻人類滅絕的那位大法官的秘書?
“我沒有中毒,隻是因為運動加速了血液循環。”
姜沛牙齒在戰栗,手卻緊緊抓住欄杆,以免被發現她已經被吓壞了。
畢竟黑皮書上說人類在高傲的怪物管理員面前瑟瑟發抖時,會極大地激起它們虐殺的興趣。
“是嗎?”芬尼安微微歪了一下頭,有禮貌地建議道:“您非常的不擅長運動,以後請避免這種事情。”
“好的。”
姜沛戰戰兢兢地點了一下頭,希望他趕緊離開。
影子如她所願地消失了。
空間安靜下來了。
姜沛坐到涼亭的長椅上,抱着腿深深地将臉埋在了膝蓋裡,感覺渾身發冷。
恐慌,不安充斥了她的全身上下。
“那個與你有着血緣關系的人類雄性來了。”
影子又出聲了!
姜沛心裡突地一跳,來不及細想,便急忙爬起來向着涼亭外走,可卻在河道與小區之間的小道上迎面與姜俞析撞上。
姜俞析快步追上來,将她鉗制住,眼睛發紅地興奮地大喊:
“姐姐,我是為了你好!這種情況沒辦法去醫院的!就算沒有一隻胳膊我可以養着你。”
“我不需要你養我!松開我,放開我!”姜沛拼命地甩着被他抓住的胳膊,卻怎麼都掙脫不開。
幾年不見,他變高了許多,力氣也大得出奇。
就在這時,時間卻仿佛忽然靜止了,一個兩三米高的東西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穿着精緻華麗的白金色長袍,綿羊類柔軟而卷曲的毛發覆蓋在它的全身上下,頭上還有兩隻長而彎曲的尖角。
羊?
“什、什麼?”姜沛被怪異的形狀吓了一跳,呆滞地站在原地。
“我是芬尼安。”
對方微微側臉,在旺盛的羊毛中間,一雙碧綠的食草獸類的眼睛正注視着姜沛。
芬尼安實則很苦惱。
他沒有必要去幫她,這隻是一個夢境。
可夢境會潛意識地影響人類,放着不管的話可能會出問題。
姜沛發現面前的姜俞析消失了,周圍安靜得沒有任何人。
“謝謝你幫了我。”姜沛狠狠松了口氣,捂着肚子,緊張到胃痛。
“……謝謝?”羊毛怪物疑惑地喃喃。
猶豫片刻,伸出了手,或者說是一隻羊蹄?
忽然就神情認真地說:“我會很高興地保存你的謝禮的。”
剛剛放下心地姜沛呆立在了原地,睜大了眼睛看着芬尼安,腦子裡後知後覺地跳出來一個問題:這是在向自己索要報酬嗎?
不會吧?
對方那雙淡綠色的眸子一動不動地注視着她。
似乎就是那個答案。
報酬?應該給什麼東西比較合适?
錢?……她已經沒有多少了。
禮物?……她根本沒有收到過,完全沒有參考案例。
漸漸的,姜沛的腦子變得一團混亂,脊背上幾乎全是汗水。
頭頂上的怪物體貼地說:“……抱歉,可能是我理解錯了人類的禮儀。我以為謝謝這個詞語是和禮物一起出現的。”
不……這種情況給謝禮感謝确實沒錯……隻是……
姜沛嘴唇動了動,想說點什麼。
隻是她全身上下就沒有什麼東西能稱得上是“禮物”的。
她低着頭,從頭上将自己的發繩摘了下來,在他茫然的表情裡将它交到了他的手中。
少女握緊手心,緊張地說:“這可以用來……固定住您的羊毛?請您不要嫌棄。”
“——我會好好地保護它的。”
幾乎是立刻,柔軟的小羊耳朵就高興地甩動起來了。
姜沛不免松了口氣。真的很好打發啊,這麼寒酸的禮物,如果是其他人的話,早就生氣了吧?
小羊看了眼太陽,忽然道:“啊,我的時間不多了,再會,人類小姐。”
他撫摸着她的腦袋,将她淩亂的頭發順到了後腦。
……他離開了。
拉蒂瑪的怪物好像比意料的要溫和的多?
心裡悄然冒出了這個念頭,姜沛睜開眼,天已經亮了。
她模模糊糊記得昨天晚上自己是在書桌前睡着的,一覺醒來身體卻沒有感到疲憊。
唔,就是肚子餓了。
姜沛站起身,正要去做點早餐。
這時候,眼角餘光從鏡子裡看到自己頭頂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她詫異地摸了摸頭發,頭發什麼時候散下來了?她記得昨天是馬尾來着?
姜沛偏過頭,借着鏡子的映照,她看到了一顆熠熠生輝的東西正被她戴在腦後。
——那是一顆綠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