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蒂瑪的監察官是什麼?
姜沛曾經抱着一種小心思,向納西爾問過這個問題。
書上說,監察官是起到督查作用的官員,審查黑戶就是他們的工作,她想要登上拉蒂瑪,就繞不開檢察官。
而納西爾既然是以拉蒂瑪來作為姓氏,或許在某方面有些許“特權”。在“特權”的庇護下,自己的戶籍問題也就不用擔心了。
可是當她問起的時候,納西爾的臉色明顯變得不太好看了。
“一群捧着幾本臭書,以此來審判所有人的蠢貨。”
他當時是這麼說的。
姜沛當時就心裡一個咯噔,心想完了。這是納西爾都搞不定的人。
納西爾說:在這個世界中,站在金字塔最頂端的是世界的神。
神位之下是神所任命管理城邦的一把手,拉蒂瑪就是大法官阿維圖斯。
法官人選一般是由卿議院推舉出來。卿議院的議員來自拉蒂瑪之下簇擁的各個種族族群。
而監察官同樣來自于族群之中,他們往往是被神選中的最死闆的存在,既不效忠于神,也不效忠于大法官,而是完全地效忠于拉蒂瑪的法律,是非常難纏的一類存在。
現在,姜沛親眼見到了監察官。
他們看起來像是牧師,一律穿着深黑色的長袍,衣領邊緣有白色的線條,黑白交錯間充斥着強迫症與智性戀狂喜的性張力。
而目光上移,就會對上他們安靜肅穆視線,就連表情都像是被标尺仔細量過後镌刻在臉上的。
如果說面對空殼人偶是詐屍的死人,時時刻刻都有一種陰冷感,那麼監察官就是夜晚空寂無人的法庭,天安門外的華表,從内到外的給人一種莊重感。
之所以比喻成這些物品,也是因為她面前的東西完全不是人,姜沛完全無法将這些怪物們用生物比喻出來。
“你是人類。”其中一位監察官說話了。
姜沛的心裡生出了一種詭異的感覺,就像是親眼目睹法庭或者華表張口說話。
這種感覺太微妙了,她一時間都愣在了原地,直到對方伸出瘦長的手開始翻閱手上的書籍。
看着眼前的那隻白手套,姜沛感覺到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提了起來。
然後腦子裡砰地想起自己該說什麼話。
“不!……不是!我不是人類!”
她急匆匆地打斷對方翻閱法典的動作,卻莫名奇妙的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的心髒砰砰直跳。
明明很清醒,在他們的面前,自己還像是個被老師所震懾的小學生一樣,下意識地想要承認。而在關鍵時刻,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輕輕地推了她一把,姜沛忽然就恢複了神志。
如果那一下她真的承認了會怎麼樣?
她悄悄瞥了眼面無表情,俯視着她的黑衣衆,禁不住咽了咽,感覺自己的脖子有點涼快。
如果承認,自己就不能完完整整地站在這裡,而是去陪阿爾奇了。
畢竟在拉蒂瑪,人類是違禁品。
雖然一些貴族或許會偷偷地豢養人類,但那都是在21天後的,地球升維之後的情況。
“你完全是人類的相貌。更何況,你目睹了身邊人死去卻沒有救他”對方冷靜地說。
姜沛當然感覺到他的懷疑,但越是被懷疑越不能露怯。
但是在監察官面前,說謊明顯會有某方面的懲罰,剛剛她就差點咬到舌頭。
少女的臉上撐起非常自然的笑容:“監察官先生,如果您懷疑我,我可以告訴您,船上舉辦了人類化裝舞會。船上的所有拉蒂瑪都會易容成人類的模樣。”
“而我的朋友,他是一位植生種,我在遇到他之前他就襲擊。”
這不算是說謊,因為每一句話都沒有錯。船上确實舉行了人類化裝舞會,阿爾奇也确實是她的朋友。
隻是化裝舞會和她無關,和植生種是朋友不代表她也是一個植生種。
看來誤導性的話并不算是謊言,證據就是她沒有再咬到舌頭。
見到對方還是不相信的眼神,姜沛暗自對阿爾奇說了聲抱歉,然後裝模作樣地朝着對方走近了兩步,手心拼命地擠壓手中的種子,充沛的植生氣息籠罩了她。
“您沒有瞧見嗎?我的朋友可是植生種,他不可能會和一個人類做朋友。”
對方閉眼微點了一下頭,然後睜開眼睛,語氣毫無波瀾,但态度明顯就變了:“你身上有很強的植生種的氣息,幾乎可以确定是植生種。”
姜沛手捏得發疼,但心裡暗暗松了口氣。
“法官大人正在破譯矩陣,應該很快就能離開。”他看了一眼姜沛,或許是因為她看上去不像是有什麼能力的樣子,還好心地道:“如果你太虛弱,可以跟随着我,避免撤離的時候遺漏了你。”
姜沛揚起笑,正要感謝她的好意,突然間腦海裡傳來的一道聲音制止住了她。
“不能同意!”聲音急促地說:“得讓他們快點離開這裡。”
“石貓?你怎麼回來了?”姜沛驚訝地微微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瞟了一眼周圍,并沒有石貓的蹤影,而那道聲音又像是清清楚楚地響在耳邊。
腦海中的聲音還在繼續說:“雖然你有兩道植生種的祝福,在祝福的覆蓋下,他們暫時不會發現你的異常,可要不了多久就會發現你是人類,到時候你就會被殺掉喵!”
可監察官才剛剛相信她不是人類,如果現在就拒絕,恐怕會再次引起懷疑。
姜沛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不答應也是死,答應也是死,難道她今天必須要死嗎?
就在姜沛痛苦掙紮的時候,另一邊的監察官實際上沒有她所想象的那樣嚴肅。
“她看起來和人類一模一樣。是用的什麼東西變成的這樣?唔,希望不是什麼違禁品,我得好好看看她。”
“順便看看她有沒有受傷,畢竟保護拉蒂瑪公民也算是監察官的責任。”
他不着痕迹,悄悄地将視線放在姜沛的身上。
即使對方的身上彌漫着充沛的植物的氣息,他可以肯定面前的人就是一個生命力極其頑強的植生種,他還是忍不住用更小心的方式對待她。
四個又骨骼支撐住的肢體,可以活動的關節,圓圓的頭顱,雖然有些力量上的虛弱,但外表看上去沒有什麼破損。
監察官傑拉爾德的目光不覺落在了姜沛的臉上。
紅如漿果的嘴唇,柔軟的皮膚,仿佛傳達着柔軟情緒的眼睛……
他聽說就算是最窮兇極惡的罪犯也不忍心對人類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