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那些可怖的怪獸會僞裝成柔弱無害的貓咪,一旦人類注意到,就會袒露肚皮,哀求着被人類撫摸。
他對這條消息從來都是保持懷疑,認為這是被逆序數揣壞了腦子的愚蠢發言。
直到今天,他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和她呆在一起的每一分鐘,他的心髒動力裝置都會砰砰跳個不停。
他的理智在大喊着讓他離面前的存在遠一點!她是個極度危險的存在!警惕!警惕!警惕!
結果在一眨眼間,他就發現自己從黑暗中走出來了,并且還出聲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力。
……這太糟糕了!
或許他應該在換班後去檢查檢查,去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心髒動力裝置出了什麼毛病。
……嗯,等到将這位植生種小姐帶離深淵,送她回家之後。
“我不能跟你走。”
可是那位植生種小姐忽然說。
傑拉爾德有些不愉快,鮮少會有人拒絕一位監察官的提議。
可是姜沛立馬道:“因為我們還沒有熟悉彼此。”
“熟悉什麼?”傑拉爾德頓了頓,疑惑地問。
“你知道的,這裡是夢境深淵。我得确定你是真正安全的人,而不是深淵中産生的怪物。在沒有确定這一項前我不能跟你走。”姜沛盡量鎮定地說,眼睛悄悄瞟着傑拉爾德,生怕他惱怒起來。
傑拉爾德想了想,覺得她的顧慮并沒有什麼問題,甚至覺得有些有趣:“你要怎麼确定?”
“您得伸出您的手。”
姜沛松了口氣,點了點他的手指。
傑拉爾德伸出了沒有拿着書籍的左手,為了使用書籍,他的手比一般人類要寬大一倍。
他的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貼合得沒有一絲縫隙,仿佛就是生長在上面的。
或許是因為她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傑拉爾德忽然将手收了回去,咬住了手套的一角,将其扯了下來。
“必須要脫掉手套對嗎?”
姜沛:……她隻是擔心體溫傳達不過去。
不過,能夠脫掉手套就更好了。
在剛才的那段時間裡,姜沛在思考怎麼樣才能增強這位監察官對自己的信任,讓她即使拒絕他,對方也不會懷疑自己。
不過姜沛所接觸的四維生物有限,刨除被納西爾強制更改設定,拉滿好感度的機械女仆,滿打滿算相處的比較久的就是納西爾和阿爾奇兩個人是四維生物。
那麼他們的共同點是什麼?
——他們都喜歡牽手。
阿爾奇是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她身上。
為什麼會這樣她不清楚,但推斷或許人類的體溫對他們有點什麼效果。
想到這一點的姜沛忽然如同過了電一般,忽然打通了關鍵。
她費盡心思想要隐藏自己是人類,卻忽視了身為人類本身就是她最大的優勢。
面前,白玉色,寬大的手掌就在她不足一尺的距離。
姜沛上前一步,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傑拉爾德的手上,十指交叉,握住。
觸感像是摸到了一塊石頭,很堅硬,冰涼。
姜沛感覺到對方忽然想要收回手,又生生制止住了沖動的小動作。
她不禁笑了。
“你在做什麼?”傑拉爾德忍耐着渾身仿佛螞蟻爬過的奇怪感受,盡量保持住不動地問。
“先生。這是表達友好的一種方式。”姜沛盡力學着阿裡娅的模樣,露出一個标準的微笑。
在傑拉爾德疑惑的視線中,姜沛指着兩人交握的手說:“您瞧,您的手隻有兩隻,我的手也隻有兩隻,當我們的手牽在一起的時候,就無法拿起武器互相攻擊了。而隻有朋友不會攻擊彼此,所以牽手就是我們是朋友的證明。”
傑拉爾德更加困惑了:“但是我攻擊你不需要用手。”
“監察官先生,您可以暫時忽略這種邏輯問題嗎?”姜沛沖他露出一個微笑。
傑拉爾德閉上了嘴。
體溫無時無刻不再傳遞過來,身體好像在漸漸變得溫熱。
因為牽着手,兩人的距離很近,他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柑橘的氣息,還有溫暖的花香。
他并不否認,這是一種令人愉悅的感受。
作為監察官,他每日的工作繁重,幾乎沒有任何時間休息,而在成為監察官的時刻,他就做好了将自己完全交給拉蒂瑪,堅守拉蒂瑪秩序的覺悟。
他一直做得很好,從未有過一天的休息。
現在,他仿佛被溫柔所包裹,一種舒緩的,像是靜水流淌的感受緩緩地流動向他的軀幹。
她的聲音緩緩地從身邊傳來:“您的工作一定很辛苦,整個拉蒂瑪的工作都需要您監管。”
“如果是我,更願意您多在這裡休息休息。”
傑拉爾德微微側頭,植生種小姐安靜地站在他的身側。
她在關心我嗎?
當然,這肯定是。
傑拉爾德的心裡忽然間湧出一種充沛的滿足感,心髒動力裝置砰砰亂跳。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姜沛,滿腦子裡全是怎麼将她打包帶回家。
這太古怪了,簡直不正常。傑拉爾德以為自己終于被繁重的工作壓瘋了。
更加令他懷疑自己瘋了的是,他居然沖着一位植生種小姐說:“我可以獲得你的花嗎?”
他的表情并沒有什麼變化,眼睛裡卻有一種認死理的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