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宦官尖細的聲音響徹大殿,朝臣魚貫而入。
王成甫身着绯袍,挂雲風绶,手持笏闆站定在最前方,低着頭。
高台上永清帝坐定後,龍椅後簾子一動,王子甯的聲音便傳出來。
“皇帝,今兒怎麼來的這麼晚?”
這便是當堂一句诘問,屬實不怎麼給面子,不過王子甯是太後,與永清帝明面上還是母子,也不算逾矩,隻是安慶雲臉上挂不住。
安慶雲第一次沒有回那句“是兒臣的不是”,他正襟危坐,輕輕的發出抵抗:“兒臣今日起得稍晚,正是為了前線的事情擔憂。”
王子甯聞言眉心一跳,連王成甫與衆朝臣都擡起頭來。
“錢老将軍何在?”永清帝問道。
“回禀陛下,老将軍因病告假三月。”都察院左都禦史謝博雅持着笏闆快步走到中間,跪下回話。
“前日聽聞錢老将軍侄子死在前線,為國捐軀,不知錢老将軍如此告假,是否是心有怨怼?”都察院右都禦史齊珏道。
“錢老将軍年邁,侄子戰死沙場,一時傷感病倒,右都禦史怎可出言諷刺?”謝博雅與王成甫一對視,随後轉頭道。
“臣有本啟奏!”齊珏也不理他,上前跪下叩首。
“準奏!”永清帝道。
“臣請陛下治錢洪玩忽職守之罪!”齊珏道,“錢洪身為都督府統領,然告假三月,置皇城安危于不顧,臣請陛下明鑒!”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
“爾等豎子敢為沽名釣譽,污蔑兩朝元老?”謝博雅氣得胡子亂顫。
“錢家滿門忠烈,你還要治他罪?”王子甯的聲音遠遠傳下來。
“回秉太後,臣以為,錢洪雖兩朝元老,然而把持着皇城安定,既已年老,何不讓賢?若不讓賢,便應盡忠職守,如今告假三月,又是何居心!”齊珏冷笑,“錢家滿門忠烈自有聖上恩賜,但這并不應與玩忽職守之罪相提并論,諸位,獎罰分明當如先帝一般!”
“你……你竟要逼死有功老臣,你這是卸磨殺驢!”謝博雅捂住胸口,他與王成甫等人年紀相仿,已然老了。
“臣并無此意!”齊珏叩首,“臣隻盼循先帝遺志!”
“臣乞身葬骸!”謝博雅叩首,身後呼啦啦跪下一大片。
齊珏站起身,道:“臣死谏!”
說着便要觸柱,叫宦官攔了下來。
王成甫算是看明白了,齊珏這一出是另有所圖,還搬出先帝堵太後的嘴,可具體圖的什麼……
王成甫與王子甯隔着簾子遙遙一望,什麼也看不清。
“衆位愛卿皆是長輩,朕怎好如此行事?”永清帝緩緩開口,“本朝雖不殺言官,然而齊珏行事張狂,口出妄言,貶為監察禦史,錢老将軍滿門忠烈,後繼無人,賜人參,金萬兩,璧三塊,特賜錢氏女賢妃之位,擇日入宮。”
王成甫聞言一驚,心道不好,連忙跪下回道:“啟禀陛下,錢老将軍隻有一獨女錢盈,已與我兒青雲有了指腹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