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遠行連忙颠了颠手裡的孩子，可惜那孩子已然硬透了。

一股無名怒火突如其來，王遠行一腳将那乞丐的鐵鈎踢出去，扯着乞丐的衣領往前拖。

“刺啦”一聲，布料撕裂聲響起，那乞丐就趴在地上，任人宰割一般裸露着黑黢黢的後背。

王遠行扔了手中的半截布條，改扯着那乞丐的手腕，将他拽起來，一路扯進了自己院子。

院中婦人趴在原地，裙擺一片血紅，王遠行抱着孩子的屍體上前，婦人卻沒有動靜，将人翻過來一看，已然面色青白，雙眼緊閉，伸手探氣也是毫無動靜。

人已經死了。

那乞丐縮在牆角，愣是氣也喘不勻。

王遠行将那孩子放在婦人懷裡，轉身提槍走向那乞丐，兇神惡煞如閻羅。

“大……大人……大人饒命……”那乞丐裸露着後背，簌簌如落葉，“我家裡還有孩子……”

王遠行頓住了，槍尖頂着那乞丐的額頭。

“大人！！”乞丐瑟瑟發抖，一聲大人喊的如絕叫，後面的話卻細如蚊蚋，“我家裡還有孩子……我是青省來的……打仗……”

“你家裡還有孩子，就能殺害别家婦孺，哪有這樣的道理？”王遠行槍尖輕輕一抵，乞丐殘破的額頭上又滲出血來。

“孩子餓得受不了……想搶點吃的……這人不給……我……”這乞丐連哭的力氣都無，隻是一味地氣喘，話也沒說完全。

王遠行這才注意到，這乞丐細腳伶仃，骨瘦如柴，卻挺着碩圓一個肚子。

他收起了槍。

昔年跟着常青章時也見過流民，這樣骨瘦如柴卻挺着碩圓的肚子都是路邊餓死的屍體。

看這人的樣子，就算活着也時日無多，肚腸早就爛了個遍，吃上飯也是于事無補。

“爹……”小女孩怯生生的從門邊扒眼，那乞丐趕忙爬過去捂住了孩子的眼。

女孩子同樣的骨瘦如柴，破爛衣衫，腳上也是光着，已然被雨水泡糟了。

“大人……”乞丐隻肯拼命搖頭，一味哀求。

王遠行沉默着進屋，翻出幾個粗面饅頭來，給了他們。

……

官府來的很快，小女孩與他的父親都被帶走，婦人的丈夫也很快來收屍。

兩方皆是哭着離開這裡。

王遠行隻覺得喉頭堵得慌。

盛世無饑餒，謊言罷了。

第三日天晴時王遠行剛準備出門，一雙小手便拽住了他的袖子，王遠行低頭一看，竟是那乞丐的女兒，還是一樣的破衣爛衫，身上還多些像是什麼動物的齒痕傷口，深可見骨，卻看不見血珠，隻有皮肉大喇喇外翻。

想來也許是和野狗搶食，兜兜轉轉又找到這裡來。

“哥哥……”小女孩拽着王遠行的衣角，眨着一雙豆眼，“我餓……”

王遠行迅速蹲下來，将孩子抱進了屋，拿了兩個饅頭給她。

那女孩子不哭不鬧，一味的往嘴裡塞着饅頭，隻為了填飽肚子，王遠行就在竈前熱飯也趕不上她吃冷饅頭。

吃完了饅頭那女孩子一抹嘴，跳下椅子就往外走，王遠行趕忙拽住她，皺眉道：“着什麼急？”

“哥哥，我爹還在路邊。”女孩子說話有了些力氣，嗓子還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