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笑容,隻是比以前長高了許多,真的是兄長麼?
這不可能?嬌圓眸中有淚光在閃爍,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李雲翊明明說兄長在嵩山書院墜入山崖已身故,雖未尋到屍首,他笃定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斷無活路。
可眼前之人卻是活生生的,那溫柔儒雅的兄長模樣。
“哥哥?”她驚訝得低聲喊道,可腿卻像灌了鉛似的,半步都挪動不了。
看着面前女子的驚慌失措,蘭歌蹒跚着步伐朝她走去。
立于她身前,府視她那迷茫而慌亂的雙眸,依舊嗓音嘶啞地說道:“嬌嬌。”
嬌圓擡眸,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真的是兄長麼?她又在心裡問了一遍。
伸手在他臉上不停地摩挲着,撕扯着,沒有覆着假面,真的就是兄長那清潤俊朗的臉。
她怔愣了片刻,淚如雨下,喜極而泣地哭出了聲。
随即便瘋了一般用力在兄長身上捶打着,嘴裡不停哭喊着,仿佛隻有如此才能将心中所有的悲傷與哀痛發洩出來。
蘭歌任由着她在懷裡哭鬧,神情柔和,眸眼通紅。
亦如她小時候發病一般,他也總是這樣抱着她,她哭累了鬧夠了就會慢慢睡去。
嬌圓見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任由自己捶打,突然間覺得不該這樣對待兄長,他這麼些年來不露面,定是有他的苦衷。
蘭歌掏出一方錦帕給嬌圓擦拭她臉上的淚水。
她也慢慢得穩了穩情緒,停住了手。猛然間發現兄長手中拿着的帕子,竟然還是她小時候給他繡制的生辰賀禮——松菊圖錦帕。
望着已磨損出毛絮的錦帕,她一把抱住兄長,将頭埋在了他胸前,“哥哥。”
蘭歌身形微微一頓,他的妹妹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不由得垂眸看了看嬌圓,柔聲問道:“哭好了?”
嬌圓有些忸怩不安,點了點頭。
蘭歌恍然間有些怔愣,随即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頭頂道:“我們的嬌嬌長大了。”
“哥哥......,日後喊我嬌圓,說來話長,我慢慢與你講。”她小聲道。
蘭歌颔首。
“哥哥戴着假面,那這腿和聲音也定是僞裝得吧?”她知道不該這麼問,可還是希望那些不是真的。
“這腿和喉嚨都醫治不好了。”蘭歌一臉不太在意地說道。
嬌圓知道,兄長一向愛把事藏在心裡,他如此輕描淡寫地說着,就是不想讓她擔心。
她再一次想到了徐行舟,要是他在說不定有法子能治好。
“哥哥,莫擔心,我識得一位醫術高明的郎中,到時可以讓他試試。”嬌圓想給兄長一些希冀。
“無妨,哥哥已習以為常了。倒是你的病,還會時常發作麼?”蘭歌眼眸緊緊盯着嬌圓。
“已很久未發作過了。”她微微笑着,搖搖頭道。
聽嬌圓這麼說,蘭歌雖稍稍放下心來,可眉宇間卻露出一抹異色,轉瞬即逝,“近日,你就先安心住在寺裡,往後的日子我們需要從長計議。”
“嗯,聽哥哥的,再說了,我這光頭也無處可去。”她摸了摸自己的頭頂,會心而笑。
其實嬌圓一直都有個疑惑,就是自從離開江州後,她都未再喝過治療糊塗病的藥,反倒是發病的次數越來越少,間隔時間越來越長。
直到那日為救李雲翊受重傷醒來後,她好像完全清醒了過來,記憶也恢複了許多。
可她仍舊不願意去多想,她常年喝的治病之藥會不會就是“緻病之藥。”
亂猜測的事,也沒有證據,不能讓兄長憂心,更何況她相信阿娘和姐姐定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
嬌圓斂去神色,一臉喜悅地望向兄長,“還是那般頑皮。”蘭歌滿眼寵溺地笑道。
“哥哥回來了,我歡喜。”嬌圓眉眼彎彎,梨渦淺現。
兄妹倆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來笑去,住持站在院門外滿目瘡痍地望着,沉默不語。
死裡逃生之後的重逢,注定是笑中有淚。
蘭歌的腳因墜崖後沒有得到及時地醫治而跛了,喉嚨是因在山裡四處躲藏時,喝了有毒的泉水而導緻嗓音嘶啞不堪。
他慢慢向嬌圓講述着自己這些年來發生的事,樁樁件件,沉着而冷靜。
仿佛在訴說着與他無關的一切般,聲音淡然。
隻是眼眸中時不時流露出的哀傷,刺痛了嬌圓的心。
她的兄長吃了很多苦,孤苦伶仃地熬了這麼些年,看着兄長那滿是傷痕印迹的手,忍不住淚水滑過臉頰。
緊緊握住兄長的手道:“哥哥,我們以後再也不分開了,我永遠都會陪着你。”
蘭歌略微遲疑了片刻,笑了笑點點頭道:“傻丫頭。”
看着兄長微妙的神情,嬌圓心中隐隐閃過一絲不安,可依舊裝作沒事人似地看着他,“哥哥,你可有想過能再見到我?”
“我回到江州打聽過,說家中已無人生還。我還以為……,直到那日在寺中見到你。”蘭歌語氣低沉。
“那為何當時不與我相認?”嬌圓撅起嘴問道,若是不折返回來,豈不是錯過兄妹二人重逢的機會了。
蘭歌不由得微彎了唇角,“我那時也隻是猜測,本想找個合适的時間去尋你。誰知你竟這麼快就折返回來,還帶來一堆麻煩,我斷不會将你置于險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