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責怪哥哥的意思,就是這頭發何時才能長回原來的模樣?”嬌圓朝上翻了翻眼睛,岔了話。
“恐得需要個一年半載的,這些時日就不要想着出去了,安心留在寺中,哥哥會想法子護住你。”蘭歌看着眼前失而複的家人,眸中光芒熠熠生輝。
“嗯,都聽哥哥的,這錦盒裡的東西可曾看過?”嬌圓将那日住持交給她的錦盒拿了出來。
“這錦盒是我讓住持師父交于你的。”
“原來如此。”她嬌嗔道。
打開錦盒,裡面是一張蘭府地契。蘭歌将地契拿于手上道:“阿娘将家裡的貴重物品提前都藏在了這古寺之中,恐她早已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不由得,他握着紙張的手指骨節泛起青白,還不時發出細碎得咯吱聲。
嬌圓知道,兄長定是想阿娘了。
“你可知道家中發生的事另有蹊跷?”蘭歌緊蹙眉頭。
“哥哥,這也是我想給你說的,絕不是山匪幹的。那夜我就躲在影壁牆裡,聽那些殺手說話,并不像是山匪,後來吓暈了過去,也是近些時日才慢慢憶起。”嬌圓說着,眼眶又開始泛紅。
“看來我們兄妹二人想到一處去了,定要查明真相,給家人一個交代。”蘭歌一拳砸向桌面,随即安撫她道:“你也莫要再回想了,總想起那些事也會很痛苦。”
“知道了,哥哥。”
“那這裡的住持是……”,嬌圓有些不解,她隻記得小時候阿娘是常帶她來這座古寺,可沒想道竟是能如此信任的老住持。
蘭歌望向嬌圓身後的虛空處道:“他是阿娘的親哥哥,也就是我們的舅舅,隻是很早就皈依佛門,不聞世事。”
“啊,住持竟然是舅舅。”她驚訝地張大了嘴。
“亦不能算是舅舅了吧,你心中了然便是,他能保管好阿娘留給我們的東西,已是不易。”蘭歌的話語中也有些許無奈。
兄妹倆就這樣沉默不語地對坐着,眸中都有無限的思緒翻湧而出。
嬌圓在古寺中住了下來,見到住持雖倍感親切,可也隻是禮貌地點點頭,笑一笑,不逾矩半步。
終于,梅子回來了,嬌圓頭上都已長出細密的絨毛。
梅子第一眼就看見僧人裝扮的她,哭笑不得,“你這是怎麼了?怎得這番打扮?”
“說來話長,都是為了自保。你可還好?事情辦得都還順利?”嬌圓有些着急地問道。
“我都好,一開始不太順當,好在你給的銀票幫了大忙,很是奏效。”梅子狼吞虎咽地吃着素齋,看樣子定是一路快馬加鞭地趕回來的。
僧人在外敲門,“我剛沏了壺茶,給你們送來。”
梅子嘴裡的飯還未來得及咽下,便鼓着腮幫子嘟嘟囔囔道:“進來吧。”
看着滿臉疤痕的僧人走進來,梅子倒是神情依舊,仍然不停地撥拉着盤子裡的菜,大快朵頤,好像在吃着什麼山珍海味,邊吃還不忘說道:“謝謝你啊。”
僧人擡眸看了看梅子,微微颔首,一言未發地走出房門。
“嘿,這人好生奇怪。”說罷,她又狠狠扒了口飯塞進嘴裡。
“莫要生氣,他就是脾氣古怪了些,前些時日江州通判來請香,還是他幫我解的困。”兄長再三叮囑,很多事情還需謹慎,所以嬌圓暫時不打算告訴梅子僧人的真實身份。
當然,自己的真實身份,梅子亦不知,她想找個合适的機會再說。
“他救了你,那這光頭也是他給你剃的?”梅子擡眸看了看嬌圓那亮堂堂的光頭。
嬌圓遂嘿嘿笑了笑,點了點頭。
“看在他救了你的份上,我就不與他計較了。可話說回來,那個江州通判到底是誰?你看清楚臉了麼?”梅子一臉神秘地問道。
“沒有,我就沒敢露面。”
“噢,還是不要露面的好,你這臉太招搖。”梅子搖搖頭。
“我的臉招搖?梅子姐姐你敢再說一遍。”嬌圓撅起嘴,佯裝将盛飯的小木桶抱在了懷裡。
還沒吃飽的梅子眼見着飯被拿走了,忙改口道:“不是招搖,是貌若仙姿,是沉魚落雁,行了吧。快把飯給我拿來,餓了一天了。”說罷,便伸手去搶她懷裡的飯桶。
嬌圓這才笑嘻嘻地把手中的飯遞給了她,看到梅子安全回來,她也很是開心。
“後面有何計劃?”
“我們先在這寺裡住下來,暗中觀察那江州通判一段時間,剛好也讓我長長頭發。”嬌圓對她的這一頭青絲頗為執念。
梅子則捂住嘴笑個不停,怕飯粒噴到她臉上。
門内倆人說說笑笑,門外立着的僧人不知是喜是憂。
看着妹妹與那女子很是親昵的相處,蘭歌喜的是這些年有人能陪伴在她身邊,不至于孤單寂寞。
憂的是,如若這女子始終這麼跟着,他們兄妹倆的身份遲早都會暴露。
那樣會給她帶來極大的危險。
至于他,早已是個死人。
隻要能為家人報仇,隻要能護住唯一的妹妹,他甘願以身入局,甚至淪為棋子。
這壞人由他來做,否則以嬌圓重情重義的性子,斷然不會任由自己傷害身邊的人。
蘭歌就這麼靜靜地立在門外。
他緊緊盯着梅子,眸中細碎的流光慢慢被黑暗吞噬,像無底的深淵,讓人感到陣陣涼意。
梅子和嬌圓說笑吃飯間,不經意地朝往門外瞥去,望着始終站在那裡不肯離去的僧人,滿臉疑惑地問嬌圓道:“你可知他是何來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