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江南蘭家的嫡長子,蘭歌。”他的聲音堅定有有力,帶着不容置疑得肅穆,搶在她之前脫口而出。
梅子拿着劍的手輕輕顫了顫,随即又貼緊了一寸肌膚,“撒謊!江南蘭家已被滅門,怎可能還會有族人存于世。”
“信不信由你,要殺要剮請随意。”蘭歌一副不怕死的緊閉雙眸,沉默不語,也不再多看梅子一眼。
他不怕死,梅子臉上的戾色收了幾分。
她手執着劍,看了看嬌圓。
嬌圓點點頭,又搖搖頭,梅子自是懂她的意思。
“既然有嬌圓給你作保,我暫且信了你。日後,說話客氣些,畢竟是我救了你的命。”梅子說罷,反手收劍。
“是你自己要救我的,我又未求于你。”蘭歌對她仍是一副頤氣指使的語氣。
“你這人……”,梅子很是憤怒,提着劍便一臉怨氣地回了房。
嬌圓緊緊盯着蘭歌,看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問道:“你是不是對梅子有疑心?”
“我與她素昧平生,有疑心是正常的。”蘭歌毫不猶豫地答道。
“她像親姐姐一樣照顧我,陪伴我,不許你這麼對她。”嬌圓有些琢磨不透兄長的想法。
“我對她有疑心是我的事,不妨礙你對她好。”蘭歌見她臉色有些不好看,随即稍稍松了些口。
“兄長,你也莫再試探她,梅子姐姐她是好人。”嬌圓終于明了兄長為何會對梅子出言不遜,他不信任她。
“惡人不會把惡字寫在臉上,同樣好人也會做壞事。如今萬事必須小心謹慎,否則就會功虧一篑,聽話。”說罷,又揉了揉嬌圓那已長出頭發的發頂。
“快回去睡覺,我把這裡收拾收拾。”蘭歌将踢到的椅凳扶正,随即手撐着她的後肩推着她朝外走,催促她趕快回去補眠。
嬌圓見也勸不動兄長,想着相處時間長了,他定會了解梅子為人,便也不再與他争辯。
第一次與兄長鬧脾氣,竟然是為了梅子。
這讓嬌圓心裡有些難受。
都是關心她,愛護她的人,手心手背都是肉,這要如何是好?
回了房,發現梅子已躺下。
嬌圓也脫了外衫,爬上了床,輕聲喊道:“梅子姐姐。”
沒有得到回應,停了片刻,“梅子姐姐。”
......看樣子應該是睡着了。
她便将衾被往梅子的肩膀上拉了拉,翻了個身,随即沉沉地睡了過去。
待身旁人傳出了平穩的呼吸聲,梅子慢慢睜開了雙眼,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蘭歌的房内,三個黑衣人立于一旁,大腿受傷的人已綁紮好了傷口,看着蒼白的臉色應該是失血過多。
“這傷尤其嚴重,回去後找邵先生再看看。”蘭歌低聲吩咐道。
“是,多謝公子挂心,已無大礙。”受傷的黑衣人沉聲應道。
“今日之事定要保密,尤其對我妹妹,萬不能洩露半個字。”蘭歌怕嬌圓知道是他如此試探梅子,定會生他的氣。
“公子放心,我們謹記于心。隻是小姐身邊那個女子,武功高強,不像是個普通練家子,應該是個侍衛出身。”另一個黑衣人說道。
“去查清楚她的底細。”蘭歌想到方才梅子的那套行雲流水的劍法。
如若沒有猜錯的話,她應該是梅山派傳人。蘭歌眸中閃着血色的光芒,透着發現獵物的興奮。
“是。”黑衣人領命退了出去。
既然她在嬌圓面前刻意隐藏身份,那就定藏不可告人的目的。
蘭歌望向窗外的夜色,睡意全無。
這才是第一步。
翌日一大早,梅子便喊着嬌圓起床習武練功,昨晚的事仿佛早已沒了痕迹般被她抛在腦後,沒再提及。
眼見着天氣越來越冷,九直山中時不時地飄起了小雪花,古寺裡更顯得蕭瑟寂寥。
寒冬的日子并不好過,好在馬上就要迎來新年,兄妹倆漂泊在外這麼些年來第一次一起過年,心中皆是充滿欣喜。
梅子出山去江州城采買了很多年貨,還買了紅燈籠和紅紙,想好好将古寺也裝扮一番。
可拿回來後,即刻被蘭歌尋了個理由燒成了灰。
梅子氣不過,找嬌圓評理,“哼,這蘭歌的脾氣古怪不說,還極為膽小怕事,過年了,連窗花和燈籠都不讓貼挂。”
嬌圓則遞上一杯熱茶緩緩道:“聽他的也沒錯,你不知前些時候那江州通判來時的肅殺勁,如今,安穩即好。”
雖然心裡仍舊有氣,可一想嬌圓說的也對,梅子隻好放下想要裝扮寺廟的執念。
嬌圓心裡明白。
梅子這些年和自己在一起,也沒有過上什麼安穩日子。好不容易能在寺廟中暫且安生,也想像尋常人家那般好好過個年。
可是……她們現在比不上那尋常人家。
雖然紅燈籠和紅紙被毀了,這年還得過。
梅子使出看家本領,燒了些家鄉的素食,蘭歌和嬌圓也有樣學樣地做了一些江州的特色點心。
就這樣,幾個人圍坐在一起有說有笑地吃着年飯時,古寺外卻不合時宜地傳來了咚咚咚地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