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敲門聲,蘭歌不經意間望了眼正在若無其事夾着菜的梅子,輕輕放下了筷子。
“你們慢慢吃,我去看看。”老住持緩緩起身道。
“有勞師父,多謝。”蘭歌随即起身道謝。
嬌圓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心中有些忐忑地看向蘭歌。
“不打緊,安心吃飯。”蘭歌安慰道。
她點點頭,随即便夾起了一筷子菜,梅子還是一幅若無其事的模樣,繼續吃着面前碟子裡的菜。
不多時,老住持就提着個食盒回來了。
“說是江州通判遣人送來悅香樓的糕點,算是新年賀禮。”
“人呢?”蘭歌忙追問道。
“放下東西就走了,并未停留。”老住持知道蘭歌頗為謹慎。
“那就好。”
“吃飯,吃飯。”蘭歌臉上又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嬌圓随即打開食盒,映入眼簾的竟然全都是江州悅香樓有名的糕點,其中最多的就是她愛吃的桂花千層酥。
看到這麼多千層酥,她心中莫名地一沉,送糕點的人别有用意。
蘭歌眼瞅着嬌圓,信手拈起一塊千層酥道:“既然是悅香樓的糕點,那橫豎都得要多吃幾塊了。”
見哥哥倒是無所顧忌地吃着千層酥,嬌圓也慢慢拿起一塊,送入嘴裡。
自從離開了江州,她已有很久沒有再吃過這千層酥了,即使是放在眼前,也沒有勇氣多看一眼。
如今不一樣了,她尋到了哥哥,尋到了希望,這千層酥成了兩人對家的回憶和懷念。
想到這兒,嬌圓的眼眶不禁漸漸泛紅,淚水氤氲在眼眸中。
梅子有些驚訝地忙遞了杯茶到她面前,問道:“慢點吃,這是被噎住了麼?”
嬌圓忙掩飾般輕咳了幾聲,接過茶水仰起頭,咕咚咕咚喝了幾口。
蘭歌則在一旁打趣道:“又沒人與你搶。”
看着哥哥那鎮定自若的模樣,嬌圓有種莫名的心安。
她微微笑了笑道:“是方才聞着味道香甜,吃得急了些。”
就這樣,幾人不緊不慢地吃着年夜飯,新年的希冀洋溢在每個人的臉上,老住持也是。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翻了年立了春,江南的春日生機勃勃,這九直山更是早早染上一片蒼翠。
蘭歌自年後,就時常出山,有時當日回來,有時會隔幾日才回。
每到這時,嬌圓心裡就會七上八下的不安穩,央求着哥哥帶她一起。
可蘭歌總是說,帶上她,梅子會起疑心。
嬌圓仔細想了想也是,在梅子眼裡,跟着個不相熟的男人下山夜宿不歸,确實有些奇怪。
沒辦法,隻得由着哥哥去。
直到有一天,梅子外出回來帶了個令嬌圓心神俱裂的消息,“蘭歌公子敲響了江州府衙前的登聞鼓,為蘭家鳴冤。”
嬌圓聞言,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哥哥這是要做什麼?為何要瞞着她?
“他現在何處?”嘴唇忍不住哆嗦,聲音已微微有些發顫。
“還在江州府衙裡。”梅子眼眸中已有絲絲疑惑。
“我要去尋他。”嬌圓有些沖動地說,起身便朝外走去。
梅子上前拉住她,“你不能去,他去敲鼓前和我說過,讓我看緊你,不得出現在江州城中,在寺中等着他回來。”說着,望向她的眼神中稍許有些愧疚。
“你知道他要去敲鼓,為何不提前告知我?”嬌圓大聲質問道,她此時已有些失去理智。
“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而是蘭歌公子說若想保住你隻有這個法子。”梅子極力解釋。
嬌圓眼中的淚水已悄然滑落了下來,她知道,哥哥這麼做都是為了她,為了蘭家。
可現在如何是好?
蘭家未死的嫡子就這樣暴露在幕後真兇面前。敵人在暗處,他們在明處,這不明擺着自尋死路。
她抹了一把眼淚,不能讓梅子看出端倪。
梅子倒是發現嬌圓面色極差,柔聲安慰道:“你也莫急,我看那蘭歌公子是有勇有謀之人,他定是想好了萬全之策。不過,他對你倒是很有心。”
嬌圓聽到梅子這樣說,知道她是誤會了和蘭歌的關系,可現下又不是能完全解釋開的時機。
隻能哭笑不得地點點頭,希望哥哥不要有事。
煎熬了幾日,終于等來了蘭歌,回到古寺裡。
嬌圓看到哥哥回來,急忙将他拉到個僻靜的地方小聲責問道:“為何要将自己置于險境?”
看到已有些慌亂的嬌圓,蘭歌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我們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怎麼能鬥赢?隻有我還活着,才能将他們引出來。”
“那也不必如此冒險啊?”嬌圓還是不放心。
“這險隻能我去冒,你一定要藏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蘭歌的神情慢慢嚴肅了起來。
嬌圓知道,這是哥哥在告誡自己。
隻要蘭家還有人在,這血海深仇就一定能報!
“收拾收拾,我們下山回家。”蘭歌揉了揉嬌圓已長出頭發的發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