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秉元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寬慰道:“玉師兄是不是因為林杳前輩入魔的事有些感慨?師尊常說,一人修行到何處都是命運,有一念便有一果,念頭一旦起了,冥冥中結果也就落定了,還是順其自然最好。”
玉惟垂掩的眼眸中閃過幾分寂寂煩亂的神采,颔首:“我明白。”
他的靈力再在丹田中遊走一圈,依然什麼也沒有發現,可當時又是親眼見到有東西進了去。
林杳是丹修大能,自然有許多出其不意的靈丹與毒丹,究竟是何種丹藥?還有他對他說的那句話——
總有一日也會如他一般……
玉惟深看了一眼朝見雪。
他醉得昏沉,下巴縮在毯子下面,毫無心思的模樣。
經林杳一提,他才意識到自己這段時日有不一樣的搖曳心旌。
日暮四合,經過數日奔波,不管醉的沒醉的都疲憊得不行,呼呼大睡去了。隻玉惟負手走出了棠花閣,本是要找一處瀑布清修,可曲水旁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月色花影中,那容貌似神似仙的女子對他姝麗一笑,春色肆意的裙擺流水般緩緩擺動。
玉惟看她,少頃,拱手行禮:“弟子拜見紫薇元君。”
紫薇元君掩袖笑道:“玉小公子好眼色。這麼晚了,是要去哪裡?”
玉惟道:“修行。”
“修行也該張弛有度呀,我猜,”她眼波流轉,定在他臉上,“你是為了被打入丹田的丹藥煩惱。”
玉惟渾身一顫,末了定了心神,上前拜道:“請元君賜教。”
紫薇元君笑道:“原也不難的,這丹藥叫春情丹,本質上隻是種和合催情毒藥而已,每一月發作一次,隻需找人疏解。天知道林杳這麼大一個前輩,怎會做出這樣沒品的事,倒是苦了玉小公子了。”
玉惟:“……”
紫薇元君道:“你不願意啊?或者每次忍忍也能過去,隻是這麼一來,極有可能靈力紊亂,修為倒退哦。”
玉惟:“……多謝元君。可還有别的方法?”
她搖搖頭:“沒有,或是等你到了化神,就能自行沖破。”
玉惟凜道:“請問元君,幽夢三千渡有無瀑布?”
紫薇元君擡手指了一個方向,他便飛身去了,看背影,其實有些失魂落魄。
她回過頭,輕輕笑了一聲,喚道:“還不出來?”
不遠處的樹影晃動一下,朝見雪一臉尴尬地探出了腦袋。
一炷香前,他睡眼惺忪間,餘光見玉惟穿戴整齊,一人出了門,便料想他是不是又要偷偷内卷,得前去阻攔。
一跟出來就撞見玉惟與紫薇元君說話,朝見雪怕自己被發現,躲在樹後,隻依稀聽見一些“丹藥”“忍忍”“可能修為倒退”雲雲。
他結合白日裡的情狀,震撼想:莫非玉惟是中了毒?
如此想,他也就如此問了。
紫薇元君思忖一番,颔首:“算是呢。所以最好還是勸他不要忍。你做師兄的也勸勸他。”
朝見雪抵住掌心:得忍啊!
修為倒退才好。
小不忍,則玄真界覆滅就在彈指一揮間。
“不說他了。”紫薇元君正色道,“本座今日是來找你的。”
朝見雪指向自己:“我?”
她伸手,掌心顯現一把長劍。
“那日扶衡真仙秘境外,本座偶爾所得,料想給你正合适。”
朝見雪愣在原地沒有動彈:“那天,千裡劍不是已經被妖偷去……”
“黃雀在後,本座搶了劍,有問題嗎?”
朝見雪連連搖頭:“沒有問題。但是,為何要給我……”
分明給玉惟最合适。
紫薇元君道:“你身負妖血,這千裡劍是妖仙的法器,自然該給你。”
“……?”
朝見雪讷讷地往後退了一步,酒意被吓了個幹幹淨淨,渾身頓時冷下來。
“本座與你母親相識一場,認得出你的樣子。半妖之身,妖不妖人不人,當真挺可憐,隻是沒想到你被栖山收養。好了,劍拿着。”
朝見雪呆呆地接了劍,目送紫薇元君旋身離開,她腰間的玉绶輕擺,墨色的玉佩流光。
反應過來時,他提步追上去,一直追了許久,再也沒看見紫薇元君的身影。
他腦中亂哄哄一片,像是有許多人在說話,最後唯有那塊墨色玉佩一遍又一遍地放大,不合時宜地提醒他,那是林杳的玉佩。
可這時候是想玉佩的事的時候嗎?
半妖之身?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