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纏了粗繩,粗繩上又裹了細布。
沈铎自西南回來後,聽舟便回了沈铎身邊。怕蘇韻自己練習不得法,再閃着手,沈铎讓她等他們回來再練,那木樁白日便空在那裡。
跟着蘇韻轉了一圈的彩兒,已經摘了幾個梨抱在了懷裡。這暢園種的果蔬确實是好,搭配得當,他們每次過來,都能有新鮮的吃。
蘇韻看着被移除的那塊山茶花的空地,思忖着要不也種上月月紅,這樣觀賞的時間長,也可與周圍的花融為一體。
可這塊兒地,原本培育了山茶花,那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若随便種了其他的話,有些浪費花匠原本的巧思。蘇韻上次來沒看仔細,這次來細細觀察了下,竟發現空出來的這一塊地,被周遭的卵石圍成了一朵盛開的山茶花的形狀。
山茶花中,又種山茶花,看着就像在對心上人示愛。說不定,是這園子原本的女主人喜歡,園子的主人才讓人做了這花型。
細細想來,她也覺得不要浪費了這原本美好的心意。
此地,便又空了下來。
此事一閑置,蘇韻就有了時間做另一件事——整理沈铎的書房。
沈铎告知,他的書房中,放的都是一些陳年雜物,因許久未來,他自己也不大記得其中有什麼。但大多已用不上,蘇韻可随意翻看,随意處理。
滿打滿算,沈铎也就兩年沒來過,這麼快就是陳年舊物?就不記得這裡都有什麼了?虧得蘇韻前幾天才覺得他記性好。
那些書,原本積了很厚的灰,盡管先前小厮已經打掃過,也隻是掃了表面的,書與書之間,還是有不少灰塵,因着他們不敢随意翻動,灰塵還留在其間。
蘇韻戴了層薄紗在臉上,拿着撣子一本本清理幹淨。
她翻出了很多本遊記,她很喜歡,将它們放置在了一個格子裡,準備日後自己翻看。
沈铎這架子上,書籍的種類又多又雜,蘇韻一邊整理一邊感歎,他怎麼什麼都看,她整理起來覺得有趣的同時,分類又有些繁瑣。
約過了半個時辰,蘇韻才整理了半架子的書。
她提起裙擺,坐在了地上的蒲團上,地上也被她堆了很多從架子上拿下來的書。蘇韻往那一坐,仿佛沒入了書海中,她摘下面上的薄紗透氣,鼻尖盈滿了書籍獨有的紙張味道。
歇了片刻,她拿起手邊的一本書随意地翻看起來,是個話本,講述了一個江湖俠客的故事。裡面竟還有沈铎的标記,不過标記的都是一些武功招數,旁邊淺淺寫上幾個字,那些字看起來,字迹比現在的沈铎要稚嫩許多。
她看着看着,嘴角不自覺地就揚了起來。她輕輕後仰,靠在了身後的書架上。這話本,她沒看多少,倒把裡面沈铎的标記都看完了。從那标記的内容和字迹,蘇韻好似能看到一個俏皮又帶着好奇與向往的小男孩。
年少的沈铎居然這樣可愛!她又想起了穆霓與她說的沈铎以前像個野猴子的事。不禁莞爾,隻是她沒見過那樣的沈铎,她不免去想象了下,那是什麼樣子。
坐得久了,看看天色,蘇韻準備接着收拾,打算在沈铎回來之前,将這架子收拾好。她伸了個懶腰,才發現自己一直倚靠的并非架子,而是架子最下面那排的一個盒子。
那盒子看着已經有些舊,蘇韻把它抽出來時,才看清這是個長條的錦盒,墨藍色的布面,上面有着暗紋。
蘇韻掃了掃上面的灰塵,心想裡面會不會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以至于讓沈铎單獨放進一個盒子,但轉念一想,沈铎說過書房裡沒有要緊的東西,她可随意翻動,那想來,也沒什麼,許是什麼怕髒的畫卷之類的,才裝到了盒子了。
她打開了盒子,果然,裡面躺了一幅卷軸還有一團紙。
蘇韻把卷軸拿出來,用撣子掃了上面的浮灰,打算把盒子内裡也清理一下。把裡面的卷軸和紙張都拿出來後,盒子中隻剩一個香囊靜靜地躺在最下面。
墨藍色的錦布上,繡着一朵花。
蘇韻拿起來瞧了瞧,是一朵山茶花,花瓣層層疊疊,細膩又生動,她将香囊湊到鼻尖聞了聞,已聞不出什麼味道,隻有一股淡淡的若有似無的香氣。
這是哪個女子送的?蘇韻心想。
她看着地上那幅卷軸,還有紙張,在猶豫要不要接着打開。
内心掙紮了一下,最終她的手,還是伸向了卷軸。
打開後,那是一副不足一人高的畫卷,蘇韻拎着畫站了起來,才看清畫的全貌。
一個着淡紫色衣裙的女子,站在一大片山茶花中,女子梳着少女發髻,她的裙擺随着風輕揚着,隻是她背對着畫面,隻能看到一個側臉。可隻看這些,也能看出是個美人。
蘇韻飛快地掃過畫左側的署名。
長長的年月後面,隻有一個字:铎。
蘇韻的心,忽地一沉。
她又去看了那年月,壬寅年三月。三年前。
蘇韻靜默了片刻,放下那畫,又去打開了張紙。一張三尺開的宣紙,洋洋灑灑幾個大字: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卓文君的《白頭吟》。
這張沒有署名,也沒有年月。字迹雖潦草狂亂,但蘇韻看得出來,是沈铎的字,比遊記中的字成熟一些,比現在的字,要稚嫩許多。
蘇韻的視線靜靜掃過這三樣東西,心中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