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铎點點頭，目光一直黏在蘇韻臉上，眼神越發幽深。

蘇韻在他面前站定，擡頭仔細端詳着他的臉，她挑起一根食指，擡了下沈铎的下巴，“你是不是，也想被我帶走？”

沈铎眉頭蹙得更緊，眼中的情緒劇烈地開始動蕩，眼睛慢慢開始泛紅。

他轉過身，一手掩住了雙眼，停頓良久，才聽他發出悶悶的聲音，道：“是我不配……”

蘇韻看着他微微彎曲的背影，走過去，從後面，抱住了他……

沈铎的身子一僵，低頭看着抱在自己腰間的手。

他壓抑了多日的情緒，終于找到了宣洩的出口，蘇韻沒有去看他哭得有多麼狼狽，把他自己留在了房中。

半個時辰後，用過早飯的蘇韻，才回了房。

隻見沈铎坐在凳子上，趴在蘇韻收拾好的那堆包裹間，聽到蘇韻進門的聲音後，他才起身。

蘇韻拿了一碗粥，放到他面前，道：“我在廟中時，做了一個夢，夢到，你找到了我，說來接我回家。”

沈铎擡着疲憊的眼睛，看着蘇韻，他的神色，終于恢複了一些，看着比先前要正常。他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粥，送進嘴裡，一口一口，吃得很慢，靜靜聽蘇韻說着。

“可我又怕你不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蘇韻說完，看了沈铎一眼，沈铎吃着粥，輕輕笑了笑。

蘇韻接着道：“我與衛南铮的事情，真的早就過去了。我不知道你上一世，聽到旁人是如何說我與他的事情的，隻是後來，我們并沒有你想的那麼開心。我每次見到他，便會有些傷心的情緒被勾起，我不知道是不是這些，讓你誤會了。如果是，那便是我的不對。”

沈铎喝粥的動作停了下來，“你沒有什麼不對的，是我的不妥。是我考慮不周、一意孤行，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蘇韻聽出了他的自責，道：“我們都活過兩世，便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人力所能為。我們算得再好，也無法确保萬無一失。我有很多不足，你都包容了，也無需對自己這般苛刻。”

沈铎搖頭，“今日這般，都是我的錯。我差點害了你，也害了穆霓。”，他道，“如果我沒有讓你們離開家，去和園，便不會有這樣的事情。”

“他們是沖我來的，若說起因，那也是我，不是你。旁人起了歹心，我們防不勝防，我不可能一輩子都不外出，他們想做什麼，總會找到機會。而且，這次的人，應當是禹王吧。”

沈铎的拳頭在桌下握緊。

“是因為你，他才一直沒有動手，如果沒有你，我怕早就……”，沈铎的神色越發陰沉，蘇韻便沒有将剩下的話說出口，轉而道：“而且，這次是秋菊保護了我，她也是你為我精挑細選的，這都是你的功勞。”

沈铎還是搖頭，“若你沒和我在一起，這些事，便都不會有。”

蘇韻笑了笑，道：“那上一世，我和衛南铮在一起，有什麼不開心的時候，我是不是應當想，若我沒和他在一起，便不會有這些事？”

“不一樣，這次，我差點害了你的性命。”

“這些事情，我都不怕……路是我自己選的，上一世是，這一世也是。女子，本就沒有多少選擇的權利，像大嫂那樣的出身，都是身不由己。我能像現在這般，已經很好了。不管如何選，都有好，也有遺憾，不管哪一條路，都不可能一直平坦。上一世，我也怨過，但重來一次，我覺得，現下，便很好。我選的路，我不怕，也不怨。”

沈铎側過頭，有些哽咽，“……我沒法原諒自己。”，他想讓她們遠離風險，但……

“我們都是人，不是神，無需太苛責自己了。夫妻本是一體，凡事不是你一人所緻。如果我是一個老老實實待在家中的妻子，也不會有今日種種，你無需将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蘇韻看了眼桌子上自己的包裹，道：“我在廟中的時候，一直在想着你，我的心裡，也全都是你……”

沈铎聞言，轉過來看着蘇韻，不可置信中，帶着動容。

“雖然我讨厭你的霸道，可我還是喜歡你。”，蘇韻微微嘟嘴，“但見了面，到現在，你連抱都沒有抱過我。”

沈铎的視線，開始回避，道：“……我不配。”

蘇韻嗔道：“你要是還不抱，我就真的要生氣了。”

沈铎遲疑片刻，終于動了動自己僵硬的身體，單膝跪到了地上，伸手将蘇韻圈進懷裡。

久違的暖香，盈滿懷抱，沈铎的眼眶，再次發酸，他撫着蘇韻的背，一遍遍摩挲。他終于又抱到她了，他之前多麼怕她……

蘇韻的背上越來越熱，過了許久，她用食指，輕輕支開他。沈铎的眼尾依舊紅紅的，蘇韻撇撇嘴，從懷裡掏出那封和離書，“張嘴。”，她命令道。

沈铎跪在地上，乖乖張嘴，蘇韻将那和離書，整個塞進了沈铎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