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是厭惡常昭昭的,可是也還沒有到趕盡殺絕那一步。
如今,黎濯居然能為她做到這種份上。
此刻,她才明白了話語權的分量,僅是因為自己的一句玩笑話,便給人帶去了殺身之禍。
見她心神不甯跌倒了,碧春、胡月兒和崔呈神情緊張,紛紛疾步上前去扶起她。
碧春的手搭在梵雲雀身上的時候,心下已經了然。
黎濯的手段她向來是了解的,定是那常明則露出了狐狸尾巴被盯上,又恰逢她的女兒在宮中火上澆油,動了不該動的人。
不然黎濯是不可能在巫蠱一事的餘音上這麼快就動手,這樣不謹慎的作風,與他以往行事風格相背。
碧春不禁感歎,如今的他,也有了護短在他羽翼之下的人。
她将梵雲雀攙扶至榻上,出聲安慰到:“娘娘不必擔憂,那常侍郎早些年前就是個劣迹斑斑之人,隻不過如今正好趕上了晉安王殿下巡視江南,事情壓不住了才敗露。”
“凡事一切皆有因果,常侍郎的下場隻是早晚的問題。”
碧春的話重重的烙印在她的心底,她突想起自己的父親梵烨,害怕自己遲早有一天也會落得常昭昭的下場。
同時也心悸黎濯這樣的人。
相處久了,差點都要忘了他常年披着安之若素的僞裝,實則皮囊之下是一個手握重權,殺伐果斷權臣。
初到元啟那一夜,他甚至還想要殺了自己。
如今不過是因為利益相同捆綁在一起罷了,不然自己也早就變成了他的劍下亡魂。
亥時一刻,晉安王沈煜和黎濯帶着人馬将常明則的府邸圍了個水洩不通,處處都有重兵把守,今夜怕是一隻飛蛾都逃不出去。
常府的大門緊閉着,顯然是有所準備的模樣。
二人立于府前,沈煜一襲青衣,手執一把折扇把玩于手心,悠哉悠哉地笑着:“你說常明則那樣詭計多端的老狐狸,會不會已經逃出府了?”
江南處處皆是常明則的眼線,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進他的耳朵裡。
為了不打草驚蛇,隻得以公務上借口将常明則調回京中兩天,借此來降低抓捕他的難度。
黎濯望着那道緊閉的大門,邊上跳躍的火把在他眼中映射。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他跑了,元啟國掘地三尺也要給他翻出來。”
“本王知道。”“嘩”的一聲,沈煜合上手裡的折扇,“你要活審他嘛。放心,你要讓他三更死,他絕對留不到四更。”
沈煜反手抽出身側禁軍護衛的佩刀,遞給黎濯,森然的劍光從黎濯眼底一閃而過,化作一團戾氣。
黎濯一把接過劍,向上一擲,狠狠刺進那塊禦賜的鎏金牌匾上。
“常府”兩個大字,瞬間一分為二,落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摔得粉碎。
一旁的沈轼配合着,高聲喝到:“把門給本王撞開,捉拿常氏賊子!”
“常明則要留活口,其他人統統就地處決!”
“是!”
一聲今下,烏泱泱的禁軍湧入常明則的府邸。
昔日光門耀戶的常侍郎府,手起刀落間,哀嚎遍地,血流成河。
今夜的京城之中注定不太平。
一炷香後,哀嚎聲漸漸平息了。
黎濯踏着屍山血海,提着劍,一步步走進去。
此時的常明則早已沒了往日的風光,活像一個落魄逃竄的鼠輩。
他還在拼死反抗。
湛盧劍在常府的青石闆路上劃過鐵花迸濺的痕迹,刺耳的聲音像是閻王索命前的預兆。
黎濯似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站在常明則身後,冷冷說到:“常明則,我當年的冤魂向你索命來了。”
另一邊的漪蘭宮,趙楔端着毒酒站在常昭昭面前。
今夜的漪蘭宮甚至沒有人掌燈,宮人們逃到哪裡避險去了也不知道。
常昭昭對月而坐痛哭流涕,将首飾盒裡的所有首飾顫顫巍巍,一股腦的全部往頭上戴。
趙楔見她這副招笑的模樣,故作惋惜到:“人死了這些東西也帶不走了,可憐了昭妃娘娘這如花似玉的年紀,就要在深宮之中消香玉殒了。”
言盡,常昭昭起身一揮袖,将面前的東西全部推落在地上,歇斯底裡的吼着:“梵雲雀這個賤人!一定是她,要将本宮置于死地!”
她死死咬住下唇,鮮血淋漓。
趙楔在她身後,見她這副瘋癫的模樣算是在她身上好好看到了一番什麼叫做:“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習慣了在宮裡無憂無慮的金絲雀,外頭的風吹草動是一點兒也不關心。
昭妃愚蠢,奈何美貌
不然也不會位列四妃之一了。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那個賤人的!”
常昭昭最後是這樣說的。
聞言,趙楔眼底劃過一絲狡黠,但同樣也不會放不過梵雲雀的。
一瞬間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深宮中映出常昭昭厲鬼般猙獰的臉龐。
深夜的芙蓉宮,梵雲雀突然發起一場高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