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外褲和羽絨外套,套上靴子,他快速下床,走出房間。
穿過後門,循着後山牆的小石子路,來到小棚子屋。
裡面竟然有燈。
燈光的照射讓這小小的棚子顯得破舊空曠,屋徒四壁,黃泥巴糊的棚頂,黃泥巴刷的牆壁,黃泥巴鋪的屋地,唯有屋子遠端丁妍的存在,讓這個空曠的小屋子多了一絲人氣兒。
她背對着他,正在一個黃泥巴的土坑邊上忙活着什麼。
聽見他的腳步聲,她回過頭來,一看見他,她滿是黑灰的臉上自然而然露出笑容,眼睛也亮了,似乎看見他讓她很欣喜,嘴上歡快地說:“這個鐵架子好難搞哦。”
宋辛瀾走過去,見她手裡拿着一個圓圓的帶腳的架子,來回在土坑上擺弄着,像是想放穩當點兒。
他接過來,把架子放在土坑裡,可這土坑日久不用,土層堅硬,架子根本放不穩。
宋辛瀾從旁邊拿了個木棍,在土坑裡刨了一會兒,将地面找平,然後将鐵架子置放在裡面。
一旁的丁妍伸手推了推,鐵架子穩穩地,由衷地贊歎道:“你好厲害啊,這麼輕松就搞定了?”
宋辛瀾聽了這話,眼睛裡閃過一抹欣色,跟着推了推鐵架子,确實很穩,他就有些得意洋洋的樣子,也不肯離開,高高的個子矮下來,蹲在她旁邊。
丁妍起身,去捧了個大鐵罐過來,放在土坑中間的環圈中,穩穩當當,嚴絲合縫,看樣子跟這個鐵架子原本就是一套,她告訴宋辛瀾:“房東借了這個給我們,說以前他們家就是用這個罐子吃飯。”
宋辛瀾從不知道還能這麼吃飯,他好奇地盯着鐵罐,又看了看下面的鍋架子,問她:“這個怎麼吃?”
“我也沒吃過,不過我想大概是跟籠火盆一個道理,因為房東聽說我們籠火,才借了這個東西給我們。”
“在下面架火,上面燒東西?”他問。
丁妍嗯了一聲,看了看鐵罐裡面,小聲嘟哝道:“雖然不髒,可是還是有些灰呢?這裡也沒有水,怎麼洗鍋子?”
她說完,目光轉向宋辛瀾,大大的眼睛裡滿滿的全是“你知道怎麼辦嗎?”
宋辛瀾被這樣的眼神求助,心旌一搖,想要說“我也不知道”,但是不知為什麼,這話竟然說不出口。
“不知道?”她問。
宋辛瀾慚愧地點了點頭,無助地看着眼前黑乎乎的大鐵罐子,眉心皺了起來。
“啊,你都在這裡住了幾個月,這家裡哪裡有水你都不知道?”她對他說。
這是在埋怨他嗎?宋辛瀾心想,看向丁妍,見她嘴上雖然說着埋怨他的話,眼睛裡卻全是笑意,紅潤的嘴唇也翹了起來,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原來是在打趣我,他心想。
從他生病,還沒有人打趣過他呢,他松了一口氣地想,“我都不知道這裡還有這個屋子,怎麼知道怎麼取水?”他反問她。
“那你日常用水怎麼辦呢?”她好奇地問。
他笑了,自然而然地拿出手機:“房東送礦泉水過來。”
一邊說,他一邊打開微信,給房東發了信息。
“是讓他送水嗎?”丁妍在一旁問。
宋辛瀾嗯了一聲,告訴她:“之前用完的水桶都被他收走了,不然我們用空桶去竹林那頭的小溪裡打點水也可以。”
“竹林那頭有小溪?”丁妍好奇地問。
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像個好奇寶寶一樣,每一樣都問來問去,宋辛瀾一邊發着消息,一邊在心裡想到。
為什麼我不覺得厭煩呢?
如果是别人這樣,我早就厭煩透頂,一句話都不想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