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爬到半空,方糖一樣的白色主樓正在緩慢地融化,牆面浮現着一層珍珠母貝的光暈,山杏花粉嫩的花瓣在春風中顫顫巍巍,但又堅強的挂在枝頭。
明秋池:……
嚴渚:……
路知谏拇指蹭着杯口的棱線,一陣春風吹來,帶着一群白絨絨的柳絮飛過,其中一朵落入他的酒杯。
路知谏垂眼看着柳絮逐漸染上金黃的色澤,忽然開口:“你們,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靜止的時間終于開始流動。
明秋池今天接收了太多消息,現在大腦有點過載,他抓抓自己栗色的短發:“不是,你都有喜歡的人啦?”
那個“你”字就像坐過山車一樣,拐了無數了個彎。
不要誤會,他這句話就是瞧不上他的意思,路知谏這個悶葫蘆他還不知道嗎,身邊的人始終是那三瓜兩棗,還能喜歡誰啊?
而且,不是他瞎說,他曾經有理有據的認為路知谏是個性冷淡,這句話不是說他不行,而是他能感覺到路知谏是那種很強調精神世界合一的人,這就意味着路知谏很難喜歡上一個人。
本來他的要求就很抽象,好巧不巧,他還是個社恐,平常沒事就宅在家裡,更遇不到合适的對象了。
所以,“你喜歡的這個人是打哪找到的啊?”
嚴渚的腦回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時候會變得很奇妙,他表情古怪地看着路知谏:“你不會喜歡江明詣吧?”
路知谏趕緊搖頭,生怕自己的拒絕晚了一秒。
“呼——那就行。”嚴渚松了口氣。
雖然他和江明詣離婚了,理論上來說江明詣出于單身狀态,誰喜歡都可以,但是這個人要是他的死黨,他真的接受不了,他招招手叫來侍者給路知谏換一杯酒,悠哉道:“所以你到底喜歡誰,怎麼認識的,我們認識嗎?”
路知谏用一種嚴渚無法形容的眼神看他,緩緩道:“你認識。”
那種眼神給了嚴渚一種很不妙的感覺,他後背生出了無限的寒意,四月的陽光照在他身上,他隻覺得冷,他翹着的腿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放下了,福至心靈般,一個名字忽然出現在了他的大腦裡,“不,不會是……”
後面的話他說不出來,路知谏好心地幫他補上,“是顔叙丞。”
說完他不好意思地朝嚴渚笑笑,然後垂下眼專注地盯着金黃的酒液。
又來了,他總喜歡不經意間說出一些很吓人的話。
嚴渚被他笑得冷汗直冒。
這一刻,他的心裡想了很多,但是因為想了太多,所以人體處于一種無法響應的狀态。
終于,他仿佛終于在“我和你媽掉水裡你救誰”這樣的問題裡做出了選擇,路知谏不知道他當時是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的,也許隻有江明詣才知道,他隻能看見嚴渚一臉英勇就義般的表情,十分慷慨悲壯地拍拍他的肩膀,下定了某種決心:“你去吧,我支持你!”
他的幸福已經慘淡收場,那他怎麼能因為他的慘淡去阻止他的好哥們追求幸福呢?
他想起他們初中的時候,路知谏剛來京畿,那個時候他爸還好好地或者,他們家就住在路知谏家隔壁,他總能看見路知谏背着書包像個小鬼一樣孤零零地在外面轉圈。
轉了好幾次之後,還是他忍不住主動把路知谏送到家門口。
現在他終于要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嚴渚想起來還有種熱淚盈眶的沖動。
嚴渚感慨萬分。
路知谏莫名其妙的看着嚴渚自從說完那句話之後就自顧自陷入自己的世界裡自我感動,他把目光投向明秋池,“你有經驗。”
明秋池的經驗是他們三個裡面最豐富的,嚴渚初戀就是江明詣,現在剛離婚,還沒緩過勁來,至于路知谏,他之前稀裡糊塗答應了葉憐的追求,話都沒說過幾句就稀裡糊塗地被戴了綠帽子,這段經曆完全不具備參考價值。
于是在場能指望的竟然隻有明秋池一個人。
可惜明秋池并不搭理他,一個人不知道在想什麼。
良久,明秋池忽然一拍桌子,站起來俯下身,嚴肅道:“我發現我們的一個重大漏洞。”
椅子與地面摩擦發出噪音,驚起了一隻在噴泉池喝水的灰斑鸠。
“什麼漏洞?”嚴渚奇怪的看着他。
“嗯?”路知谏也看他。
見成功吸引了他們兩個的注意力,明秋池壓低了聲音,“你們知道為什麼名偵探O南裡紅方鬥争了二十年都赢不了嗎?”
嚴渚:“呃……因為劇組想要多賺幾年錢?”
明秋池怒斥:“市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