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監護儀還沒來得及發出警報,顔叙丞立即道:“加壓止血帶鎖定股動脈。”
顔叙丞穿着綠色的手術服,面色冷凝,朝右邊伸出被乳膠手套緊緊包裹的手:“鑷子。”
他得把那些骨頭碎片清理出來。
“準備鋼闆。”
“開始縫合。”
“生理鹽水。”
一條條有條不紊的指令發出,三小時二十五分之後,手術完成,顔叙丞後知後覺的接收到了身體酸痛的信号。
他率先邁動步伐,由于長時間的站立,他感覺自己的腿好像僵住了一樣,走了幾步之後才緩過來。
出了手術室他就摘下了口罩,現在不少人出行的時候都會帶個口罩,但是他很不喜歡,每次都感覺捂得慌,手術是必要,但其他時候能不戴就不戴。
一個穿着西裝,身上尚有擦傷的男人快步上千,“醫生,請問他怎麼樣了?”
顔叙丞仔細看了一眼,那是一個面如冠玉的男人,即使臉上有傷也蓋不住他溫柔的氣質,一雙彎月眉此時含着數不盡的憂愁與惶恐,好像古畫中走出來的人物,顔叙丞問:“請問您是?”
對方連忙道:“我叫楚白榆,是他的妻子。”
很少見的說法,現在同性婚姻很常見,但是男性在介紹自己的時候一般都會自稱伴侶或者丈夫,很少會有人自稱妻子。
很少也不是沒有,面前不就有人這樣說嘛,顔叙丞把這歸結為自己少見多怪,“放心,病人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等今晚再觀察一下,如果沒有意外情況的話,明天就能醒來了。”
說着,裴斂也被推了出來,楚白榆一看見他失去血色的臉龐,那雙含情的柳葉眼裡瞬間湧上眼淚,他伸出手似乎想要鵬鵬病床上躺着的人,但是手臂顫抖的靜止在半空,好像狂風中一條無依的柳枝。
顔叙丞站在一邊看着這一幕,他無比清楚地意識到那三個小時他做了什麼樣的偉大事迹,他救了一個家庭。
“病人需要休息,看望的時候記得要保持安靜,還有,不要讓太多人來。”
楚白榆用手背擦擦臉上的淚水,朝顔叙丞揚起一個得體的笑容:“好的醫生,我記住了。”
他很快恢複過來,讓人覺得他剛才的失态好像幻覺一樣,他跟着病床離開,每一步都好像丈量過,從容優雅的姿态好像被刻在了身上的每一條神經,每一處骨骼。
但是顔叙丞卻清楚地看見,楚白榆的眼睛一直跟着病床上的人。
他搖搖頭,從業以來他見到的病人海了去了,尤其是這些有錢人,比普通人千奇百怪多了,尤其是在醫院這樣的地方,幾乎每個人都能刷新顔叙丞的世界觀,讓他知道,世界上原來還有這樣的人!
現在的他已經經過了千錘百煉,輕易不會有人讓他大跌眼鏡,像楚白榆,應該就是那種從小一言一行都被家裡管的很嚴的那類人吧。
優點嘛,自然就是輕易不會有黑曆史留存,至于缺點嘛,就是很累,像現在,老公車禍,想哭都下意識憋着。
顔叙丞不作他想,趕緊去換衣服,現在都快兩點了,他還沒吃午飯呢!
反正顔叙丞是不理解那些不愛吃飯的工作狂是怎麼想的,尤其是消化内科和腸胃外科經常接待的霸總們,他是一天三頓飯頓頓都不能少的,就算早上來不及,他也會吃個面包墊肚子。
說起來,路知谏也算霸總吧,起碼财力算,不過他應該沒胃病,據他觀察,路知谏也是一天三頓頓頓不落,不愧是他的飯搭子,重視身體健康。
顔叙丞點點頭。
一個頭發半黑半白的腦袋從他眼前飄過。
是方裡,他正拎着外賣點的奶茶回辦公室。
“師叔!”顔叙丞跟他打招呼。
“哦,小顔啊!”他也熱情回應,“手術做完了?”
“嗯,現在吃飯去了。”顔叙丞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好像,從來沒有見過路知谏來醫院複查抑郁症……
等等,他好像真的沒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