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顔叙丞佯作漫不經心地掀起眼簾,正對上路知谏躲閃的目光。
奇怪,實在是太奇怪了。
據不完整觀察,今晚路知谏起碼偷看了他五回!
每次被他抓到都假裝自然地移開視線,就比如這回。
顔叙丞這次不打算放過他,一雙煙青色的狐狸眼裡裝着路知谏的身影,在燈光的模糊下竟然有一種别樣的勾人感,路知谏的耳朵慢慢爬上绯紅——
他更不敢看顔叙丞了。
明明是個身姿挺拔玉樹臨風的有為青年,一米九一的身高讓顔叙丞都得仰視,此刻看起來卻像一隻知道自己犯了錯的大型犬,顔叙丞幾乎可以幻視他頭上耷拉的一雙毛茸茸的大耳朵,好像還會發出可憐的嗚咽。
如果被路知谏商場上的同行、或者前同行們知道顔叙丞的形容一定會大跌眼鏡,你說這個無論發生什麼都面無表情的幹淨利落收割他們利益的跟一頭幾百年沒吃過飯的餓狼一樣的人是什麼?啊?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可惜他們現在不知道。
咳嗯,堅持,千萬不要被他蒙混過去。
顔叙丞放下手中的碗筷,俨然一副促膝長談的架勢:“你今晚怎麼總是偷偷看我,不會是因為我很下飯吧?”
雖然他話是這麼說的,但是那雙煙青色煙青色眼睛裡明明白白地寫着,你如果說“是”的話就完蛋了!
路知谏察言觀色能力一流,他靠在椅背,放在桌下的手不斷輕點指尖,他長長呼出一口氣,目光裡帶着一點留戀和不情願:“因為我過幾天要出差。”
他看起來和平常沒有很大差别,表情也沒變化,但是顔叙丞就是能從他周身的氣場中讀出他的不開心,“沒關系啦,就當是出去旅行怎麼樣?遇到好看的景色要給我拍照哦。”
路知谏默默補充:“要去十五天。”
顔叙丞脫口而出:“那确實很長了。”
等他意識到的時候話已經秃噜出去了,他暗暗觀察路知谏,果不其然,路知谏更蔫了,像一株缺少陽光的花。
顔叙丞隻能走過去抱抱他,希望擁抱能給他補充一下本來就不多的陽光:“其實也沒多長,很快就過去啦,要是你一個人無聊的話就給我打電話。”
他考慮的很全面:“要是你擔心你的多肉的話可以交給我照顧!”
他的擁抱很快就分開,路知谏已經想不到别的什麼東西了,顔叙丞說話他就跟着點頭,他偷偷看喋喋不休的顔叙丞,他和平時沒有什麼不一樣,可能對他來說這就是一個很普通安慰朋友的擁抱吧。
可是路知谏無法不多想。
他喜歡顔叙丞,隻要顔叙丞靠近一點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漫天的思緒。
“那等我要給你的多肉澆水的時候就給你打電話,你把門打開。”顔叙丞計劃的很好。
路知谏家的門和他家的一樣,都可以遠程操控。
聽到這裡,路知谏腦子裡翩飛的亂七八糟的想法頓時停下,落回到原地,他不動聲色道:“不用這麼麻煩,我直接錄入你的指紋好了,你可以随時進來,萬一我當時開會可能會接不到你的電話。”
胡說,路知谏作為一個摸魚青年,平常開會都會帶着手機,方便在無聊的時候摸會魚。
但他一闆一眼說得和真的一樣,顔叙丞有沒有看過他開會的樣子,當然很輕易的就相信了,“那好吧,就放心的交給我!”
他很高興,這代表着在路知谏的心裡,他們兩個的友誼更上一層樓。
路知谏都幹敢把自己的指紋錄入他家的門鎖了,在這個充滿着戒備的世界裡該是何等信任!
路知谏看起來也很高興,真不錯。
解決了一個問題的顔叙丞又變得高高興興起來。
過了兩三天,路知谏就要走了,可惜那天是工作日,顔叙丞要上班,不能送他,有點遺憾。
很快顔叙丞就沒心思想這些了,無影燈的冷光下下,一個面容清俊的男人此刻臉色慘白的躺在手術床上,他的額角處有一道血痕,血迹發暗,已經開始凝固。
最可怖的是他的小腿,被瞬間染得猩紅的繃帶,被鋒利的剪刀剪開的布料,還有流動的血……
入目都是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