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那會是這麼說:“你和真真也算幼時相識,當年雖說是口頭婚約,但陛下金口玉言,承諾下此事若不作數,隻怕有損威儀。你父皇當然不重要了,但你不一樣,吾兒剛登基根基不穩,定西侯位列三公,身在要職直轄皇帝手下,哀家不需要你娶她做皇後,在宮裡做個四妃,兩年内無人超過她的位分就好。”
太後現在是這麼說:“真真是個好孩子,她性子跳脫,活潑可愛,和她母親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她入宮有一個月了,該行的周公禮也該全了,哀家瞧皇後人選也不該拖了。你今日見她,定然是對她有情誼在的。”
裴浔懷裡頭抱着一隻橘貓逗弄,“朕同意她進宮已經是最大的情誼,母後想念她,為何不親自去看看她。”
太後下意識扶住發髻正中的絹花:“哀家和陛下打算再等兩月,先去松山行宮避暑,再去梧州,莫約要今年年底才能回來,皇後的事不急,你不喜歡真真,就先舉辦小選,選幾位喜歡的姑娘進來,如何?”
太後容氏和太上皇青梅竹馬,夫妻恩愛,二人同進同出,數十載沒有改變。
裴浔受父皇母後影響,所求得就是這份真摯感情。
他少時心裡就藏了人,目光追随的人從一始終不曾更改。
“朕不喜歡這些,母後不用操心了。”
“宮裡捧高踩低,你不喜歡,該有的臉面也該給她。”太後道,“偶爾看看她也好。”
裴浔哼了兩聲,挪開目光看向花鳥架上的鹦鹉,字正腔圓道:“今日和張侍郎讨論了治水之道,朕有些累,改日再去看她。”
太後輕輕笑了聲,擺手示意宮人開門,總管太監蔔安小心挪動步子,走到皇帝跟前,試探開口:“陛下,貴妃宮中炖了耍魚辣羹,可要擺駕華陽宮,陪娘娘用晚膳。”
裴浔抱緊懷裡的貓。
日行已西,金燦燦的青梅挂在枝頭,風動,帶動枝丫上紅綢翻滾,圓潤可愛。
太後凝着淡淡寬和慈愛,她看向樹上青梅如自己的孩子,“帶些青梅到華陽宮吧。”
“朕不……今日在長定殿用膳,您們都要走了,兒臣想多陪陪父皇母後。”裴浔有些低落,“貴妃那什麼時候都能去,朕……晚些時候去。”
太後慈愛笑道:“好。”
……
迎春帶着一提籃青梅回到華陽宮,玉真正托腮着臉,坐在飯桌前盯着耍魚辣羹,手邊放了兩副碗筷,就等皇帝到來。
見到她一個人回來,玉真眼底失望一閃而過,“今天是又不來了嗎。”要她想其他辦法了。
“娘娘。”迎春歎了聲氣,“陛下今日是要陪太上皇和太後用膳,蔔安公公讓奴婢帶了青梅回來,指不定明天就來了。”
“陛下忒小氣了些,若非娘娘有求于他,何必低聲下氣。”
玉真耷聳着耳朵,雙眸蓄了淚花,鬓邊輕顫的蝴蝶珠花跟着她的動作凝止在耳邊:“早知道是這個結果,還不如留在家中了。”
雖說她爹隻是武将,但離皇帝近,要比她在後宮獲得的龍氣多些。
迎春垂着腦袋絞盡腦汁,眼睛瞬間一亮:“娘娘若變回了小貓,不如等晚間陛下睡着了,您偷偷去找他,在邊上偷偷吸兩口。”
“唔——”玉真拿起筷子吃了幾口耍魚辣羹,她近些日疲憊嗜睡,連胃口也小了許多。
“裴浔喜歡貓,也是一個好辦法。”
她再不吸幾口龍氣,隻怕控制不了自己,變回小貓咪了。
玉真止住掉落的淚水,含着原先滾下來的淚吃完一碗耍魚辣羹,帕子拭去淚花跑進寝殿,她想踢了繡花鞋鑽進被褥裡,可是今晚為見裴浔,特意打扮了一番。
身上難受,遇到的事兒也不順心,她更委屈了。
玉真重新卸了妝飾,沐浴後将自己蒙在被褥中,扯着長發用這方法來抑制耳朵上的癢癢。
她折騰的半晌,迎春在邊上小心護着,等她睡着才肯放心離開。
……
夜色靜谧,竹影婆娑。
玉真費力扒拉開壓在身上的被褥。
雖是春日,薄被壓在身上并不會熱,但現在……
玉真跳上窗戶,伸出手向外舒展,月色下,入眼是毛茸茸白色小花,翻個面,是軟乎乎粉色小花。
玉真:“喵。”
更更更更更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