蔔安道了“是”,傳說伴君如伴虎,果然名不虛傳。
他還以為陛下要轉了主意,想見貴妃了呢。
裴浔話從口出的瞬間就後悔了,他忍不住好奇玉真來找他是為了什麼事。
她愛他如命,到了非他不肯的地步,算算日子,他有整整九天沒見玉真,定然是忍受不住,才會親自來找他。
蔔安笑着告退,到殿外,面帶苦惱到玉真身旁,為難道:“娘娘,奴才知道您的心意,但陛下日理萬機,實在分不開身,您的心意對他來說,或許成了負擔。”
玉真擡眸,目光遊移,定格在殿内抱着小貓,無所事事的裴浔身上,疑惑道:“這就是陛下的日理萬機,分不開身嗎?”
殿内的門開得,為了讓更多陽光傾灑在殿内,正殿用得是隔扇窗,從裡邊開外邊是一扇一景,同樣,外邊的人也能看清裡邊的主人。
對于蔔安的隐瞞,玉真沒放在心上,對面他的羞愧,玉真坦然說:“這些是給公公的,你當做不知道,本宮自己進去,也不會怪罪在你身上。”
蔔安連連推脫,玉貴妃說得是什麼話,她是跑進去了,他這總管太監是不想當了。
迎春強硬塞進蔔安懷中,腿一掃,将蔔安往身後推,擋在了後邊。
玉真咬着唇,擔憂地看了眼,提着裙擺跑了進去,外殿的宮人從兩側攔着,但都沒碰到衣衫,盡力用言語将貴妃勸退。
而唯一有資格攔住的蔔安欲哭無淚,玉貴妃嬌蠻無禮,連身邊的姑姑也是一樣!
不管他怎麼跑,怎麼繞,迎春都能到他前側,往後一推,眼睜睜看貴妃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那道綠衫隐入殿内。
玉真來勢洶洶,闖入了儀元殿,拂袖道:“本宮見陛下,不需要你們跟着,都退下吧。”
裴浔此刻正端坐寶座前,嘴角不察覺得揚起笑,她壓抑着笑,輕瞥了一眼,擡眸的一刻,黑白分明的眸子泛着冷,玉真僵持在原地,啞然失聲。
他懷中的貓跳到了地上,見着玉真一個蹿步在她邊上的打圈徘徊留下氣味,像是在宣誓主權。
玉真腳邊的貓是隻黃白相間的橘貓,玉真伸出腳尖,瞄了一眼裴浔,裴浔起是剛剛那一眼,又垂頭奮筆疾書。
她偷偷踢開橘貓,她還從未見過這麼胖的貓,“噗呲——”
玉真笑出聲,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字,給橘貓改了名兒。
裴浔放下筆,白玉面薄紅,喉結滾動,宛若上好的白玉佩被玩心重的女郎點了胭脂。
“你笑什麼?”裴浔有些好奇。
玉真喜歡笑,她看着好看的花會笑,獲得喜歡的首飾也會笑,遇見可愛的動物也會笑。
不過她從沒對裴浔笑過。
是開懷大笑,發自真心愉悅的笑,他們是天生不對付的死對頭。
裴浔是這般想得,也是這般認定的,他們的關系現實也是如此。
玉真收了笑,“臣妾看這隻貓胖,像小豬一般。”
小橘子愛吃,是小橙子留下的子嗣,裴浔如今最喜歡的貓,宮人看上頭眼色做事,小橘子獲得的肉幹魚幹也是最多。
聽完她的描述,裴浔也覺得好笑:“它吃得多,下次讓宮人少喂些罷。”
裴浔話落,驚覺自個歡愉的語氣。
他讨厭玉真,是不會給玉真好臉色的!
“來儀元殿做什麼。”裴浔餘光輕掃,克制着平靜。
玉真先取出臨帖,稍了眼在她腳邊作亂的橘貓,輕輕哼了聲,用腳尖将貓兒不留情面的往左邊推。
她走到裴浔跟前,頂着烏青眼泡,徐徐鋪開字帖,“請陛下指點。”玉真微微擡起姣好的面容,像隻慵懶的貓,等待裴浔的誇贊。
她指腹偷摸禦硯邊沿,心中默念:龍氣+1+1+1。
她離得近了,鼻腔中彌漫的橙花多了茉莉花的香氣。
少年此刻的注意全然不在臨帖上,哪怕玉真的字此刻遒勁有力,矯若驚龍。
少年轉過身,妄想避開玉真的氣息。
其實他從未靠近哪個女子這般近,哪怕玉真是他名義上的貴妃,他們就是實質上的事都是理所當然。
裴浔語氣平平,聽不出起伏,甚至是敷衍:“一般般吧。”
玉真陶醉在令她舒坦的龍氣中,她這會眯着眸子,身子前傾,活像癡迷裴浔,頃拜着裴浔。
裴浔一時無言,心中升起異樣情緒。
他若這般生生打斷,玉真可會失望?那必然是的吧。
畢竟她愛她癡狂。
裴浔不忍,捏着宣紙的一角,稍稍撇過頭,在空隙中喘氣,滿滿的橙花香味馥郁入鼻。
“貴妃。”裴浔身上更熱了。
他看清玉真眼下的烏青,想要趕她走的想法又一次被熄滅。
他若語氣重了,玉真指定會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