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淡最終還是收下了金簪,依着他的意思簪在發頂,她感覺這人沒什麼壞心,雖說執拗了些,但看在他給她手爐和靴子的份上,隻是答應一件小事而已,左右也不剩幾日了。
翌日照舊要去渡川,卻被攔住去路。
說這人執拗還是低估了,簡直就是死腦筋,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說什麼不想讓她疼所以阻止她渡川,她勸了質問了就差開口罵人了,仍然油鹽不進。
顔淡就搞不明白了,她渡不渡川疼不疼的跟他有什麼關系啊。
不光是她不懂,他同樣很難理解,九百年都忘不掉,幹嘛還要自讨苦吃,忘川水泡着很舒服嗎?若是他,就利用這幾百年精進修為,攻上天界,換條路下凡。
可現在顯然已經晚了。
見她有些抗拒太親近的距離,他蹙了蹙眉,退後一點:“那夜忘川真的靠譜嗎?我幾乎沒有任何記憶,連冥火燈都點不亮,不還是無法離開。”
難道因為他不屬于這裡?
顔淡聽着他念叨,思緒飄遠,百年間她從未間斷過橫渡忘川,日日承受鑽心之痛,一開始是賭氣,後來記憶成了執念,越發刻骨銘心。越想忘記,越忘不掉,就越痛。而此刻她懷裡揣着暖手爐,身上裹了厚被子,她都記不清上一次這樣溫暖是何時。
“你是如何忘記的?我怎麼都做不到……”
她好像很難過,這種情緒該稱之為難過嗎,他沒法感同身受:“可能是太久了吧。我先前待在一個比夜忘川更加暗無天日的地方,骨頭血肉、身體的每一寸反反複複被焚燒撕裂,形容不來那種痛,比萬箭穿心更甚,不止燒毀你的身軀,連意識思想都會焚盡。除了恨。”
“恨?”
“我不記得恨點什麼,但的确是靠這個支撐我離開那裡。”他按了按掌心好似要爆開的裂紋,冷淡地道出自己的想法,“我真的不能離你近一點嗎?沒準比你死得還快,臨死前想過得舒服點也不可以嗎?”
聽着還以為要跟她幹架呢,打赢了就能抱一下……顔淡晃了晃頭,哪來的亂七八糟的想法,她仙靈都碎了,又能為他做什麼:“我如今這樣哪能幫得上你,不過,倒是攢了一些花瓣,本想等最後一日,送給乙藏的,畢竟這九百年,也就他會跟我說說話。”
送給乙藏?
那冥差,憑什麼!耍耍嘴皮子就能得到禮物了?
隻能是他的。
十來片花瓣全被這“強盜”薅走了,一片也不剩。
顔淡隻當是碰上了個熊孩子,不跟他計較,還告訴他花瓣的治愈效果,但掉落本體時間太長,頂多能止痛。
他含了一片在口中,菡萏清香盈滿齒間,腦中莫名冒出個念頭,他形容不了那是什麼,若他對感情有淺顯的認知,就會知道,所有結合在一起可以用“喜歡”來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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