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就是吃準了他沒有理由拒絕,畢竟這人上一秒才給他貼過創可貼。
傅凜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拿起棉簽棒沾上藥酒,摁在對方額頭腫起的傷口處。
下一秒,江遇攥住他的手腕,調侃道:“傅總,你這是在恩将仇報嗎?”
“你是嫌棄我下手重?”傅凜不解,這怎麼就恩将仇報了?
好心給他擦藥卻被這樣誤解,這讓傅凜無端生出一絲委屈的情緒,隻是這絲委屈隻停留不到一秒就被滿腔的怒火所代替。
他扔下手中的棉簽棒,冷聲譏諷道:“你皮膚矜貴,我可伺候不起。”
江遇淺笑着換了根重新遞到他手上,“你可别太擡舉我了。”
“我隻是希望傅哥,能稍微溫柔點,拜托了。”
離得近,傅凜對上他那狡黠的眼眸,咬咬牙,随即放出狠話:“我下手隻會更重。”
說是這麼說,可接下來,江遇明顯能夠感覺出他的動作比剛才要溫柔得多。
上完藥後,江遇起身把醫藥箱放回原位,轉身回到廚房收拾殘局。
此時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風聲透過窗戶縫隙擠入,發出嗚咽的聲響,連帶着窗戶也跟着晃動。
江遇收拾完轉身看向站在門口的傅凜,“傅總,要不要留宿一晚?”
傅凜越過他看了眼窗戶,難得來了幾分興緻,“那我睡哪?”
江遇擡手摩挲下巴,做思考狀:“你睡沙發?”
聞言,傅凜瞳孔放大,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他反問:“你讓我睡沙發?”
明明有兩間卧室,為什麼要讓他睡沙發,且不說他還是客人。
江遇看出他的疑惑,“已經很晚了,客房來不及收拾,所以隻有主卧能睡人。”
這是什麼狗屁理由,他都要被氣笑了,“那怎麼不是我睡主卧,你睡沙發。”
江遇大方道:“既然你也想睡主卧,那我們就一起睡。”
傅凜音調不自覺拔高:“一起?”
江遇早就預料到對方的反應:“怎麼?又不是沒一起睡過。”
從一開始他打的就是兩人一起睡床的主意,原因很簡單,因為他不想委屈自己睡沙發。如果上來就說一起睡床傅凜肯定不會同意。
空氣陷入沉寂,傅凜一言不發,因為他的左腦和右腦正在博弈。
江遇看出他的猶豫,再次提出邀請:“想得怎麼樣?要不要一起睡。”
傅凜皺着眉,這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勁兒,“你在說什麼?”
江遇以為他沒聽清,“我說……”
話到一半夏然而止,他才反應過來,剛才那句話好像帶有歧義。
他連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單純地睡同一張床僅此而已,反正床夠大,我躺遠遠的,保證不會碰到你,這樣總行了吧。”
眼見别無他法,傅凜隻好無奈妥協,他警告一句:“你睡覺最好給我老實點。”便轉身離開。
深夜,兩人背對背躺在床上互不打擾,中間空出的位置起碼還能容下好幾個人,江遇聽着外面傳來淅瀝的雨聲,思緒飄飛。
他突然回想起被方宇甯那通來電打斷的對話。收起思緒,江遇翻身盯着傅凜的後背,輕聲問:“傅總,你睡了嗎?”
對方平穩的呼吸聲暴露在空氣裡,他想傅凜大概是睡着了,畢竟今晚回來這一趟也是夠折騰的。
江遇輕歎一聲,挪到傅凜身旁,此時兩人位置驟然縮短,他支起身,湊到對方耳邊輕聲說:“我下舞台前說的是,你已經被我逮捕了。”
或許是傅凜本身就很耀眼,所以自己才能一眼捕捉到他的身影。
得不到回應也沒關系,反正說了就行,江遇盯着他看了幾秒後,重新躺回原來的位置,漸漸熟睡過去。
傅凜見身後沒了動靜,這才緩緩睜開眼,不久前江遇那溫熱的吐息仿佛還萦繞在耳邊,泛起輕微癢意。
當江遇靠近瞬間,傅凜全身緊繃,連帶着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生怕對方有所察覺。
他好奇的問題,在這一刻終于有了答案,原本擂鼓似的心跳蓦地恢複平靜。
這人還演上警察了?早知道當初還不如不問。傅凜壓下心底的郁悶,重新合上眼睛。
後半夜,窗外的大雨早已停歇,室内靜谧無比。
此時躺在床上的傅凜突然皺起眉頭,擡手往身上四處摸索,像是在找些什麼,卻始終找不到。當他睜開眼時,入目是漆黑一片的天花闆,坐起身來,身上的被子早已不翼而飛。
被子不會憑空消失,那就隻能是……
傅凜轉頭一看,江遇竟把整張被子全部卷走,并将自己牢牢裹在被子裡。上一次見他這般操作還是在休息室内。
江遇這個混蛋,為什麼能睡成這樣!
他憤怒地咬緊牙關俯身靠近,擡手掐住對方的兩側臉頰,用力往外拉扯。
結果江遇僅僅隻是不耐煩地拍開他的手,嘴裡喃喃道:“聽話,别鬧。”
傅凜一驚,這都不醒?難道是在裝睡?他狐疑地觀察着江遇的一舉一動,片刻,才确定這人就是單純睡得死。
實在沒了辦法,傅凜隻能艱難掏出對方身上的一處被角,猛得一拽,被子瞬間平鋪開來。
緊接着他冷哼一聲,将大半被子蓋在自己身上,重新躺下睡了過去。
可時隔不久,傅凜再次感受到一股涼意襲來。
好冷……
他摸索着拽回被子,重新睡下。
好冷……
他拽回被子,睡下。
冷……
拽被子,睡。
……
如此反反複複,直到漆黑的天空隐隐泛藍,盡頭是一線魚肚白。
傅凜睜開眼盯着天花闆出神,他疑似被江遇折磨得失去了所有力氣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