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在屋内對峙,桌上燭火搖曳,白衣男突然湊近藍衣女。
“做徒弟的,要謹遵師父口谕。”
景熙未來得及躲閃,手中劍被祁夜依順住,她下意識緊握未松手。
由此形成二人共持劍柄之勢。
“世間音?”
祁夜依看着劍身上刻字笑道,一雙勾人攝魄的眼眸略微上挑,漂亮的眼睫掩下奇異光芒。
景熙身體一僵,他莫不是知道這把劍有關于九層靈塔?
不,不對,既然百年前他将九層靈塔搬來卻不是塔主,便說明他不會知曉。
景熙定了定心神,直迎着他的目光望了回去,“師父,弟子姓景,名熙……”
她話剛開了頭,便被祁夜依亮堂的聲音打斷,“景熙,好名字!”
祁夜依松開手,不知從哪變出一把折扇輕敲手心,徐徐踏步,“景,是謂日光也;熙,光也。景熙,景熙,又有春和景明之意,當真是……”他目光婉轉停留在景熙面上,“你雖長得醜,可名字卻起得好,當真是有渡青日之意。”
景熙瞥他一眼,自己名字的含義,她又豈是不知道。隻是這麼些年,祝瞞祝瞞,她做了十年的祝瞞,殺了太多人,做了太多事,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又豈能當得上一句渡青日。
不過,她?長得醜?她當年女扮男裝中的探花,品貌才學皆為上等,真不知道怎麼到他嘴中便是醜了。
景熙冷聲蒙他道:“弟子今歲二九,是個男的。”
祁夜依噎了一下。
景熙唇角微挑,“師父眼力如此不好,男女都瞧不出,徒弟來日必定為師父尋訪名醫治治眼疾。”
“哦,是嗎?”祁夜依故作驚訝,順着她的話發表了一句驚天地泣鬼神的言論,“你年歲二九豈不是要變成老太公了。”
景熙瞥他,當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十八歲算老太公,那他一個百歲老人算什麼,從棺材裡爬出來的幹屍嗎?
“不成不成,”祁夜依自說自話,嫌棄地搖搖頭,“我得助你快些結丹,不然你再同戒律堂那個林冶老頭一樣五十歲結丹,那我徒弟豈不就是老得不像話了。”
景熙:“……”
她真想問問祁夜依是怎麼将這兩個年紀聯系起來的,不過景熙沒問,害怕他又說些鬼話。
“敢問師父要如何幫徒弟改靈根?”
祁夜依思索片刻,“不急,待你學完三個月修真基礎常識後再議。”
景熙颔首,三個月時間夠她找出阿若跑路了。
改靈根雖說誘惑大,可她也不是個傻的。
至于《掠奪》功法,還急不得,塔都是她的了,功法也必定是她的囊中物。
“趕明個兒師父送你去學堂。”
“小景。”
說完,他低頭咂摸兩句這稱呼,沒忍住笑出了聲。
景熙實在是不理解這位劍尊的腦袋裡到底是有什麼彎彎繞繞,整個人充斥着不符合他百歲老人年紀的幼稚鬼氣息。
返璞歸真返過頭了。
次日清晨,景熙起了個大早,便坐在殿前石凳上等祁夜依。
直到日上竿頭,祁夜依才伸着懶腰從屋裡出來。
瞧見景熙,他驚訝地“咦”一聲,“你怎麼還在這。”
景熙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弟子下不去。”
這座山四處都是懸崖峭壁,陡峭異常,沒有一條人能走的路,她不會禦劍,更不會飛,總不至于讓她跳下去。
“你跳下去啊!”
景熙:“……”
“放心保你死不了。”祁夜依小扇子一搖,兩縷青絲伴着微風徐徐吹起,“那懸崖,跳呗。”
景熙看他那副笑得賊開心的模樣,轉身向殿前懸崖處走去。
懸崖邊上一棵歪歪扭扭的歪脖子粗樹,樹下又有一汪如鏡無風波的清泉。
景熙徑直走過去,閉眼猛一跳。
祁夜依嘴角微微上揚,仍舊雲淡風輕搖着扇子,“還真是個膽大包天之徒。”
“景熙。”
且讓我看看這台戲要如何唱,我加的這把火到底能燒得多旺。
在半空中極速下落的景熙已經做好打算,要是出意外,她就直接瞬移到九層靈塔死遁。
不過祁夜依那小老子還算有點人性,景熙被一陣風托舉安穩落地了。
她随手理了理頭發,往學堂走去。
淩劍宗弟子入門後都要在主峰萬仞峰的學堂聽學三個月,由諸峰長老輪流教授。
隻不過一次隻教三十人。
從親傳到内門再到外門,依次排序進行學習。
現在是内門弟子學習的第二個月,景熙空降插了進去。
“你就是景熙?”
萬仞峰半山腰上,景熙路過一個草叢,外面一個模樣嬌俏的女修扯着一個另一個藍衣女修的衣領問道。
“不,不是。”那女修顯然是被吓到,外加有些社恐,慫包子似的紅了臉。
“啊?”嬌俏女修奇怪,給她理了理衣服,“我還以為你是呢。”
“不是的話快滾,别打擾我辦事!”
藍衣女修聞言,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悶頭不語跑了。
景熙看着霸王樣子的女修,面色平靜地往上走去。
“真是奇了怪了,莫不是她提前知道我擱這兒蹲了一上午了?”女修嘟囔,景熙豎起耳朵聽。
她真不記得自己同這位有什麼關系,她蹲她做什麼?
女修憤而跺腳,“能讓葉哥哥如此心急的女人,我倒要看看她到底什麼模樣!”
話音剛落,女修隻覺耳畔一陣疾風閃過,一藍衣女子閃在眼前,目光沉靜如水,音調略帶幾分上揚,“你說誰?!”
女修怔了怔,沒反應過來,景熙又問她,“你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