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急道:“你的生機到底去哪兒了?!”
雪無按住她的手,搖搖頭,“好了,阿晴,這麼些年,做的錯事太多,整個雪族擔上詛咒,無辜人也牽連太多,我的生機換給他們,也算少些孽障。”
雪晴氣道:“你的意思是你救那些受詛咒的人根本不是什麼雪神靈力,而是你自己的生機!”
雪無颔首,目光有些悲戚。
“這都是他們自願的,你可憐他們做什麼!我姐姐的死也是因為他們,他們憑什麼!”
雪無眼中滿是心疼,擡手“或許,我們都錯了,這種事不該做的……”
雪晴握着他枯瘦如柴的手,“你等着。”說完猛向景熙奔去。
景熙蹙眉,這次沒再用鬼氣,隻是側身躲閃,雪晴瞪圓一雙遍布血絲的眼,怒喊道:“景熙,将你的鬼氣收回去!”
景熙看着地上跪坐的枯槁老人,道:“我做不到。”她隻能吸鬼,人身上的鬼氣她吸不了。
雪晴聽此,更憤怒了,“那你就給我下地獄去!”
景熙皺眉,到底也是可憐人,她不想殺她,可若是一直這般躲閃要到何時才能結束。
她握劍,祁夜依給她的獨門功法——劍招八式,她才練了兩式,可以一試。
第一式,抽刀斷水。
睜眼擡眸,劍如刀,以剛止柔,砍向流淌的靈力。
景熙猛向後退了幾步,練氣靈力不夠“剛”,對上雪晴這個千年老人很是吃力。
雪晴冷笑一聲,景熙又用出了第二式——同風起。
天下劍法,唯快不破,以劍鋒挽花,攻向敵人。
卻被雪晴猛地躲開,景熙隻覺身後一沉,整個人向地面仰去,半個身子都麻了。
她腳步微轉,站穩了身體,目光定定地看着雪晴。
果然,還是要練,實戰地練。
雪晴厲聲道:“你若救不了他,你便給我下地獄陪葬!”
景熙不語,再次攻上去,有這麼一個活靶子,不練豈不白白浪費了機會。
兩人來來回回幾個回合,景熙忽地聽耳邊有聲音道:
“若待功成拂衣去,武陵桃花笑殺人。”
“徒兒,第三式——笑殺人。中府穴、膻中穴,三點一笑線,以劍氣斬她!”
景熙手中帶着淩厲氣息的劍花向雪晴打去,第三式,她不是沒背過,她不知道穴位在何處。
雪晴惱了,她擡手集結,一股冰寒涼意霎時從腳底直沖腦門。
景熙暗道不好,可腳像是被凍在原地,一動都動不得。
“再問一遍,你救還是不救!”
景熙看她,她真救不了,祁夜依說話了,“她說她救不了,你耳朵聾啊——”
一身不知何時換上的騷包紅衣從天而降,那漂亮的眸子偏生上挑,帶着些居高臨下的傲意。
雪晴危險眯眼,“你可能救他?”
祁夜依搖搖扇子,撇嘴道:“我為何要救?”
雪晴毫不廢話,擡手召起地上的權杖,景熙身懷鬼氣,她忌憚,可這人……
“修仙界劍尊又如何,不過二十幾歲的黃口小兒,我将你全數壽元吸盡,且看你救不救!”
祁夜依輕笑,一雙眼裡俱是危險的光芒,“黃口小兒?”還是頭一次有人這麼稱呼他。
一道冷光從權杖射出,祁夜依拂袖瞬間擋了回去,雪晴瞳孔一縮,一道身影撲了上來——是雪無!
她猛地撲過去接住嗎如同墜落的枯葉的人。
雪無渙散的瞳孔中映出她的身影,表情有些凝重,又有些悲涼:“阿晴,不要再繼續了,好好活着,好不好……”
雪晴眼眶通紅,一時說不出話,掙紮半晌,努力哽咽道:“不行,不行,不能死……”
景熙瞧着這一幕,深吸一口氣。
“怎麼,心疼了?”祁夜依湊過來道。
景熙看他一眼沒說話,也不算心疼,畢竟他們堆了一山的骨頭,就是有點心虛,也不知道這人發現鬼氣了麼。
祁夜依又道:“徒兒。”
景熙下意識一繃,祁夜依若有所思道:“你竟還真是個小菩薩。”
景熙松了口氣,她可還清晰記得祁夜依說過她若成了大魔頭,必會清理門戶的話。
這鬼氣必須藏好了。
雪晴忽地站起身來,半抱半托着雪無,整個人半死不活的向幽藍真火的灼燒處挪。
邊挪邊道:“她是我姐姐,我做了這麼多,憑什麼你說不複活就不複活了……”
景熙皺眉,看着她一步步催動真火,與雪無踏了進去。
火焰燒得愈來愈烈,他們渾濁的靈魂轉瞬消逝不見。
焚厄醒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他被早醒來的月章拖到真火灼燒範圍外。
而月章正呆呆地看着景熙和祁夜依離去的身影,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