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升的體溫,汲取到微弱的寒涼,即使作用再小,似乎也緩和了她因生病起伏的情緒。
她穩住心神,低垂着眼,慢慢從他手指縫裡抽出自己的手掌。
也許是燒糊塗了,竟覺得他看她的眼神過分缱绻,絲絲縷縷,像化不開的蛛網。
一點一點,裹挾,糾纏。
噴薄出熱氣,她強撐意識,也不知怎的,突然開口問他:“我生日……你當時怎麼知道的?”
這個問題她憋在心裡許久,想問,又覺得不該問。
也許是唐斯那段莫名其妙的話,也許是這段時間親密的相處,她有點胡思亂想。
靜默的這數十秒裡,他一瞬不息盯着她的眼睛。
“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她忽地不敢看他。
“那天——”
“我不是不小心看到你的聊天記錄了嗎。護照。姐姐不記得了?”
初中時流行一種社交,是好友互相在對方動态空間踩踩。
她也許根本沒注意過,某段時間,他曾經是她空間的常客。
尤素什麼都喜歡發在上面,像是一個記錄者,對她的新年祝福,考試祝福……當然,也包括生日祝福。
而他,就像那陰暗潮濕的巷道裡一隻毫不起眼的耗子,一個因嫌棄而不被人留意的偷窺者。
趙知棠在他赤誠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微弱地搖搖頭,信了他的話:“沒事,是我想多了。”
“我可能現在腦子不太清醒。”
“那你再睡會兒。我去煮粥。”
這次他起身幹脆,見她阖上眼皮,默默退出了房間。
廚房裡,熟練操作的背影,淘好米放好菜,遲俞雙手撐在料理台桌面,視線逐漸放空。
她剛剛的反應,或多或少存在試探。
坦白,還是繼續伺機而動?
兩股不斷交錯的心緒,緻使胸悶氣郁。
大理石台面被敲擊着發出清脆聲響,節奏頻快。
他重重舒了口氣,伸手,猛地打開面前灰色推拉窗。
一陣冷風強行灌進,頭腦瞬間清醒不少。
等?
等不了了。
-
趙知棠喝過粥吃了藥,沉沉睡上一晚,身體好了大半。
燒退了下去,除了時而流清涕以及喉嚨腫痛。
無傷大雅的小毛病,于是她便返回工作室繼續上班。
上午就這個月的項目總結開了個例會,結束時差不多到午飯的點。
紀祁修出來,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外面吃,她不太想動,所以拒絕了。
轉身進辦公室,舒舒服服攤在軟墊靠椅上,她決定點外賣解決一餐。
隻是才關閉飛行模式的手機,瞬間跳出數條消息:
【姐姐,我待會兒送枇杷露過來】
【在忙嗎?午飯要不要一起在外面吃?】
【還是算了】
【你最近得養養身體】
【我到你公司樓下了】
【前台說你們在開會,那我把東西放她那裡,你出來去取一下吧】
頭尾消息前後相隔一個半小時,最後一條,是在二十分鐘前。
她忙不疊起身,徑直向前台走去。
“趙組,這裡有你弟弟存放的東西。”
“嗯,我知道。給我吧。”
沉甸甸一個灰色保溫袋,看起來,應該是餐盒?
她邊回辦公室,邊用手機給他發消息:
【今天沒上班?】
【怎麼不在招待室等我一會兒?】
遲俞:【上午睡遲了,幹脆懶得去】
池塘:【也就是你姐夫慣着你】
遲俞:【大不了扣工資扣全勤】
池塘:【看來工資漲了不少啊】
池塘:【說話都有底氣了】
不是他幾個月前可憐巴巴說他沒錢被房東趕出來的時候了。
“诶組長,你手裡提的什麼?”
途徑工位區,她突然被許慕思攔了下來。
“哦,枇杷露。”
“弟弟送的?”
“嗯。”她摸摸自己嗓子,“這不是還沒好全嘛。”
“怎麼這麼大一袋?還有别的吧?”許慕思抑制不住好奇,“我看着裡面應該還有午餐。”
“……要不要,分享一下?”
“怎麼,殺熟啊。”趙知棠笑着,保溫袋直接放到了她工位上,“你也就敢對我臉皮厚。還沒吃?”
“沒呢。這不是不知道吃什麼,就想撿現成的。”許慕思讨好地去拆袋子,“再說,帥弟弟的廚藝,很令人期待。”
“那你還是别太期待。”
她話音剛落,就見許慕思盯着袋子裡的東西嘴巴越張越大。
“什麼東西?”
“組長,你要不要自己來看看呢。”
趙知棠一臉不解,上前沿着縫隙徹底掀開最頂層的餐盒蓋子。
霸占整個視野的用小番茄拼成的愛心,下面,是胡蘿蔔絲拼成的五個大字。
“親愛的姐姐~”許慕思當着大家的面,毫不避諱将其念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