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有谷得寸進尺地伸手撫摸縱斂谷的臉。
縱斂谷終于忍無可忍,她大臂狠狠使勁,把對方摔在床上。
她居高臨下地掃視縱有谷,緊皺的眉毛在眉心形成川字形溝壑。
她看見縱有谷突然笑了起來。
“縱斂谷,你好漂亮啊。”
縱有谷的語氣真誠,她趴在床上,眼睛微微眯起。
縱斂谷面不改色:“我們長得一模一樣,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在變着方法誇自己。”
“那你誇我呗,你快說‘縱有谷,你長得好漂亮’,快說快說。”縱有谷翻身,她盯着縱斂谷。
縱斂谷知道,縱有谷并不是在看着她,而是借着縱斂谷欣賞她自己。
“自戀狂。”縱斂谷評價。
縱有谷笑得更大聲了,笑了半晌,她才揮着手說:“天哪,難道你不喜歡你自己嗎?那這也太奇怪了。明明最了解自己的人是自己,最能接納自己的也是自己。隻有我自己知道我的所有喜惡偏好,自戀是理所應當的吧。”
縱斂谷無話可說。
縱有谷又在鏡子前來來回回照了一會才轉頭看向縱斂谷。
她指了指一旁的抽屜,這個抽屜和整間房子一樣破舊,泛黃的漆面零星剝落,露出斑駁的深褐色木芯。
縱斂谷拉開抽屜,她有些驚訝地微微瞪眼。
裡面裝着的是一些首飾,各色寶石閃閃發光。
縱有谷雲淡風輕地開口:“你挑一個帶着,最近應該有不少事,另一部戲也快開始了,讓人看扁了可不行。”
縱斂谷這才仔細觀察着抽屜裡的首飾,有項鍊有戒指。縱斂谷因為過去拿刀的習慣,她并不考慮帶個戒指在手上。
她打量着一條條項鍊。
其中有一條吸引了她的目光。深藍色的鑽石在金黃色的細鍊上閃着光,她伸手将它拿起。
縱有谷卻笑了,她笑得前合後仰,雙手不斷拍打着枕頭。
她說:“你眼光怎麼能差成這樣,一抽屜的寶貝,你偏偏就拿了個塑料假貨,我真要笑死了。”
縱斂谷也不惱,她将項鍊攥在手裡,赤裸地打量着縱有谷,絲毫不掩飾眼神裡的鄙夷:“虛榮。”
縱有谷笑眯眯的:“那我也有這個虛榮的實力,過去想要的,我都能買得到。”
“我以為你窮得叮當響呢。”
縱有谷不服氣地從縱斂谷口袋裡拿出自己的手機,她打開網頁搜了一下自己的名字,而後把屏幕怼到對方臉上:“我可有名了。”
屏幕上确實有不少縱有谷的報道,縱斂谷伸手劃動屏幕,随着下劃,出現了不少惡評。
浏覽過一條條内容,縱斂谷微微眯眼,她有了大緻了解。
縱有谷有名氣,卻不算紅。沒有什麼代表作品,飾演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小角色。真正出圈的大都是一些負面新聞,比如耍大牌、比如沒有藝德。
縱斂谷回想了一下劇本,她猜測這次殺手角色是縱有谷接到的第一個重要角色。
“耍大牌?縱容助理?脾氣刁蠻?你過得也不怎麼樣嘛。”縱斂谷輕蔑地說。
“那是别人不了解我,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這人最好相處了,我善良至極。”
“有病。”
縱斂谷撂下這句話就重重關上了房門,她打算出門走一圈。
她實在習慣不了縱有谷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和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共處一室,這種感覺太詭異了。
她熟練地帶上口罩,再帶上帽子,一如過去的每一次行動。
做完一切,她又自嘲似的笑了一下,她過于提心吊膽了,這個世界根本不像過去那樣危險重重,是她過于緊繃了。
不得不承認,她羨慕縱有谷,羨慕到了一定程度成了忮忌。
她搞不清楚,為什麼縱有谷能過得這麼安逸,成了演員,能夠光鮮亮麗地站在聚光燈下。
明明她們有着相同的出身、相同的經曆。
憑什麼?
不過好在,現在她是縱有谷,她可以理所當然地享受這一切。
心情很好,她哼着歌下樓。
“小縱,今天休息?”她被保安叫住了。
她循聲望去,她愣住了。
因為眼前的人很眼熟。
和她打招呼的保安大概五十出頭,銀白色的頭發被剪得短短的,鬓角的頭發整齊地别在耳後。
縱斂谷的記憶很好,她記得出現在她生命中的每一個人。
她還記得她姓張,是個為人和善的老婆婆,她不止一次幫助過她。
在她剛入行成為殺手的時候,由于不熟練,她的身上總是會有大大小小的傷口。
這位老婆婆是她的鄰居,她總是像對待孩子那樣關愛着縱斂谷,幫助縱斂谷清理傷口,卻不曾過問縱斂谷身上傷口的來曆。
縱斂谷覺得,張婆婆是把她當成了被虐待的孩子了。但是出于貪婪,她并沒有解釋,繼續沉默地享受着關愛。作為殺手,她總是在與各種惡意打交道,這是她所遇到的為數不多的善意。
與所有的嘩衆取寵的庸俗故事一樣,好人從沒有好報。
老婆婆被入室搶劫的歹徒所害,一個人死在了家中。
縱斂谷怔怔地點了點頭,她好不容易扯出一個微笑:“嗯,今天沒事,我出來走走。”
“我在給明星住的小區當保安诶,我回去又可以和孩子們吹好久了。”張婆婆笑着對縱斂谷說。
縱斂谷怔怔地看着她。
“讓讓,讓讓!這裡不讓停車!對對,外面可以,這裡是業主買的車位,不能停的!”張婆婆一邊吼着一邊跑遠了,五十來歲的她身體依舊強健、聲音也是那麼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