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仔細檢查了每一杯麥片,她說:“你們做得真不錯,每一杯的量都是一樣的。孩子們心思細膩,我就怕她們多想。”
縱有谷笑了:“是啊,她們多想,卻又不說出來,孩子們都早熟得過分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院長歎了一口氣,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哀戚。
“接下來應該暫時沒有什麼事了,你們的休息室就在小滑梯對面。晚上可能要麻煩你們幫忙洗一下碗了。”
“好的。”
院長穩穩當當地推着小車走出廚房。
趁着孩子們還沒醒,縱有谷和縱斂谷來到了她們的休息室。
水泥地吸收了大部分的熱,一進去就能感受到陰涼。
休息室裡放了兩張小床,兩張床之間隻有一個床頭櫃的寬窄。
陽光從一旁的小窗灑落,在地上投下一條明黃色光帶。
輕柔的起床鈴從廣播中響起。
外面逐漸有了些悉悉索索的動靜,孩子們在起床了。
再漸漸的有了些說話聲,安靜的福利院終于有了些熱鬧的感覺。
縱斂谷站在窗邊,她的眼裡映着陽光和窗外的一切,臉上反射出黃色的光亮。
縱有谷總是抓緊一切機會和縱斂谷擁抱,此時此刻也不例外。
她從背後擁抱着縱斂谷,雙臂環着對方的脖子,睫毛在縱斂谷的脖頸上掃動。
不過這次,縱斂谷沒有排斥縱有谷的親近。
相反地,她的手握住了縱有谷蕩在她胸前的手。
她們看見院長在給孩子們分麥片。孩子們不争不搶,按照次序老實地等待着。
“我們以前也是這樣嗎?”縱有谷突然問。
“是的吧,但是以前條件沒有那麼好,院長媽媽分的是稀粥。”
縱有谷撲哧一下笑了出來:“是的,稀粥,像白開水那樣,還沒有張引羊感冒時候的鼻涕稠。”
“你惡心死了。”
縱斂谷一下子掙開對方的雙手,用力一推,縱有谷就像鼻涕一樣被甩在小床上。
站在窗前的隻剩下了抱臂的縱斂谷。
拿了麥片後,有些孩子依舊在寝室裡呆着,有些孩子走到了太陽下,蹲在台階上小口吃着。
不過,似乎有一個特立獨行的孩子。
她趁着院長不注意,走到了牆角,在太陽照耀不到的角落,将麥片悉數倒掉。她并沒有立馬走掉,而是算着時間,等到别的孩子都差不多吃完,她重新悄無聲息地回到了人群。
她把空杯放到了推車上,院長慈祥地摸了摸她的頭。
“浪費糧食。”
縱有谷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從床上起來了,她悄悄站在縱斂谷身後。
于是,院長沒有看到的一切,都盡收縱有谷與縱斂谷的眼底。
“站着說話不腰疼。”縱斂谷笑了,“我不信你小時候沒有這麼做過。”
縱有谷有些心虛地低下頭。
沒有任何目的地,也許隻是為了好玩,她把稀粥倒進了下水道。
米白色的粥一進去和污水沒有任何區别。
縱有谷哼了一聲,她突然問:“你說,做事一定要有個動機嗎?”
唰的一聲,窗簾被拉上。
陽光被淺黃色的窗簾阻擋,整間房間充斥着陰暗的黃。
“我的意思是,林嶺晚做的一切需要動機嗎?”
縱斂谷皺眉。
依照目前拿到的資料來看,并沒有明顯的事件造就了林嶺晚的性格。
她家庭幸福,學習優秀,從小到大平凡地成長着,按部就班地升學。
沒有遇到過挫折與大的變故。
她為什麼會變得這麼陰郁?
用腳碾死搬家的螞蟻,用刻薄的語言一次次中傷于雨來。
縱斂谷直視着縱有谷,她看到對方自嘲似的笑了一下:“這次故地重遊并非毫無收獲,讓我想起了很多……
比如那碗被我倒掉的粥,理智來看,我需要它來果腹。但是我卻把它倒掉了,這是為什麼呢?我不知道,但是我就是這麼做了。
如果要現在的我去解讀的話,我會認為是我對周圍愚蠢的孩子們厭倦了,我不想和她們一樣。也有可能是因為,我厭棄着這樣貧窮的生活。
但是當時的我一定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我隻是想這麼做了,沒有任何理由的。”
“你的意思是,林嶺晚也是這樣?
她也許是在厭倦這樣的生活,聰明的她也許在潛意識裡暗自輕蔑地嘲諷所有人。但在意識到這些之前,她的身體就有所反應了。”
縱有谷的眼神變得灼熱,她有些興奮地看着縱斂谷:“這是我們理解這個角色的着力點呀,隻有理解,才能演好。
我們一定要得到這個角色,我們一定可以做到的。
對,我們在一起,沒有什麼能阻擋我們。”
縱有谷突然笑了起來,她變得格外自大,仿佛試鏡成功是闆上釘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