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她沒再遇到過第二個真正的同類。
女孩和她的貓待在一處,即使身處人聲喧鬧處,仍然有一種置身世界之外的沉靜孤獨。
好在她已經習慣這樣的孤獨和無人共鳴的沉默,并開始嘗試研究一些隻有自己才能理解的小遊戲。
黑足貓能脫離她獨自行動的範圍越來越大了,在哥哥出門打工的時候,她一個人在家無所事事,就放空自己的精神,任由貓跑得盡可能地遠,于高處俯瞰這個全然陌生的新環境。
新家是顧琮選定的位置,哥哥的判斷和選擇當然沒有任何問題,隻是女孩注意到,他們現在住的地方不是最便宜的,也不是性價比最高,但絕對是距離傭兵慣常集結的區域最遠的一處。
是小時候那一次把他吓到了嗎?
葉珀在這個問題上簡單思考了一會,就放棄了追根究底。
至少現在看,好像沒什麼意義。
……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着,少年白天接了好幾個活,日常早出晚歸,灰頭土臉,疲憊不堪;與之相對是他的妹妹,每天幾乎都是在家裡待着不出門,偶爾露面也是隔着出租屋的窗戶,靜靜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發如黑夜,肌膚瓷白,然而她越精緻,越幹淨,就越讓人看不順眼。
不知從何時開始,有人在樓下徘徊,大多是趁着顧琮不在的時候,時不時就會仰頭看過來,顯然也不介意讓葉珀注意到他們的存在。
*
“就是那個?”
其中一個将頭發剪得極短的男孩擡擡下巴,他個頭最高,肩膀寬闊,野狗一樣粗魯潦草的戾氣橫過濃眉之間,“姓顧的那個新來的……他藏在家裡的寶貝,就是這個?”
貓從容地站在他們旁邊的緩台上,聽着這群小子的叽叽喳喳。
領頭的小子被稱作孟十三,其餘也都是一群和哥哥年紀差不多的半大小子,惡意足夠清晰直白,已經在這附近盯着她很久了。
貓聽了一會,勉強理解了他們的行動邏輯。
簡單來說,就是她的好哥哥這段日子在這附近太過張揚了些,反而惹了這群“地頭蛇”的反感。
其實顧琮這樣的少年在這兒也是很常見的,年紀輕輕就開始四處奔走,為了一日三餐筋疲力竭;可要僅僅隻是這種程度的話,他也不過就是無數庸人之中同樣不起眼的那一個,不值得被人單獨盯上。
問題就在于顧琮的優秀上。
他很聰明,聰明得甚至有些過分的程度,生活的壓力沒能讓他筋疲力竭,反而讓他那些内在的潛力跟着激發出來,在黑市這樣的地方也能遊刃有餘,如魚得水;
比起其他的普通人,少年又是很擅長和人打好關系的類型,在流民街長大的孩子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種細節上的重要性,他不一定真的需要身邊“朋友”的幫助,但是他需要讓自己看起來足夠“合群”——他們本來就是外來的,如果再加上“格格不入”這一點,那麼單純的排擠就能殺死人。
顧琮記得和身邊所有人打好關系,在所有人那裡都拿到了不錯的口碑,但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心,他略過了孟十三這群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地頭蛇”。
說是地頭蛇,也不過就是群年紀不大的混混,顧琮看不上這群家夥,自然也懶得花費精力搭理。
而這群小子大概就是看顧琮不順眼,但本人打不過,想要找茬又沒地方用力,繞了一大圈後,索性跑到他家樓下來了。
黑足貓在旁邊盤成毛茸茸的一團,看着他們就在自己眼皮子下面煞有其事地讨論着所謂“綁架姓顧的寶貝妹妹以此威脅他認輸”的完美計劃,有點惋惜的抖了抖耳朵。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全程這兒聽着呢。
貓打了個哈欠,覺得這計劃粗制濫造實在是太過無聊,但她又沒什麼事情可幹,幹脆也就這麼聽下去了。
不過接下來要怎麼辦呢——
葉珀在樓上俯視着這群半大少年,其中有幾個還對她露出了自認兇殘的笑容,貓看了一眼,就興緻缺缺地轉開了目光。
哥哥在幹嘛?她忽然好奇,貓的目光看向另外一個方向,哥哥還在工作,哪怕他現在得到消息從那裡馬上往回趕,最快也要一個小時。
換句話說,她現在有一個小時的自由遊戲時間。
黑足貓慢吞吞地伸了個懶腰,簡單活動了一下身體。
要速戰速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