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她，試探着，邁出一步。

那貓一樣的女孩注視着他的動作，也跟着慢慢向後退了一步。

于是少年咧開嘴角，露出了興緻勃勃的笑。

——很好。

被她單方面叫停的遊戲可以再次開始了。

*

區别于幾分鐘之前，單純隻是要把這群小混混從家門口引開的熱身活動，現在的遊戲已經換了規則——孟十三是個毫無底線的瘋狗性子，一旦葉珀沒了繼續和他追逐的興趣，他就會毫不猶豫地試圖摧毀旁邊那些無辜路人的東西，以此來引起她的注意力。

她可不想出門透個氣的功夫就背了一堆外債回家。

所以為了避免後續麻煩太多，女孩必須要想辦法把他引到真正偏僻無人的地方才行。

然後要怎麼辦呢……

葉珀一邊挑選着影響最小的路線，又略有些苦惱的想，要不然就找個偏僻地方把這小子打暈了算了。

眼見着馬上就要出了人口最密集的鬧市區，緊接着幾條岔路口讓她不得不發散了一下思維，她腳步隻稍稍停頓了一瞬，便毫不猶豫地選中了其中一個，直接沖了過去。

黑市的區域劃分沒有明确的地圖，出了他們居住的平民區，餘下幾條相對偏僻少人的路各自通往不同的地方。

葉珀忽略的另外一個方向是此前經常被當做鬼故事吓小孩的黑診所，而現在選的這邊通往的則是伊裡姆的自設教會——顧琮最早還考慮過在這裡幫工，後來和她抱怨這邊大多都是些喜歡自說自話的瘋子，便換了其他的方向。

要不是貓提前巡邏過大半個黑市區，她這條路選的也不能這麼果斷。

穿過一片荒蕪的野林和已經廢舊的石闆路，隐約可見更遠處隐匿于叢林中的塔型建築物，比起已經被鬧市區的平民反複改造，這裡仍保留着舊城廢墟的文明痕迹，寂靜，冷清，從建築物本身開始，便透出一種說不出的壓抑蕭索。

在選中這個方向之後，葉珀感覺到身後追上來的孟十三速度明顯變得遲緩了些，他在猶豫要不要追上來，但那猶豫的時間練半秒都不到就放棄了——不僅如此，他還因為附近少了可以威脅葉珀的東西，速度變得更快了些。

女孩抽空回頭瞥了一眼，貓一樣躍上一旁某棵粗木，她身影腳步聲都消失，人就在這附近，卻沒了聲息。

“……怎麼，不跑了？”連綿的樹影吞沒了少年的影子，腳步沙沙，踩過無數枯枝落葉，孟十三明明跟丢了人，臉上卻透出幾分真心實意的興奮愉悅。

她就在這附近。

比起鬧市區還要花費額外精力去盯着她的影子，這裡可就要直觀太多了。

長久的奔跑消耗了他太多的體力，少年罕見地對打架失去了興趣，思考片刻，他仰起頭，對着一片空氣給出了自己的條件：“你要是現在認錯，叫聲好哥哥的話，這茬咱們也不是不能掠過去……”

女孩眨眨眼，躲在樹影後面看着他，表情有些莫名。

她隻是在思考時間問題。

玩的有點上頭，要是再磨蹭一會，來回往返時間怕是要超過一個小時了。

貓不再浪費時間在猶豫和思考上，她腳步放的更輕，從高處轉過身子，如一捧無聲凋零的枯葉飄落而下，孟十三的背後毫無防備，等到他的耳朵捕捉到落葉踩踏的沙沙聲，反射性扭過腦袋準備轉身去看時，整個人已經被一股腰上壓上來的力度弄翻了重心，毫不客氣地摁着向前趴在地上。

葉珀還不太擅長控制普通打架的合适力度，眼下靠着整個人的重量壓在這半大少年的身上制住他的動作，跪坐曲起的膝蓋抵着他脆弱的脊柱位置，另一隻手壓着他的後頸，纖細的手指精準掐住了他頸上跳動的脈搏。

孟十三的腦袋先前堪堪轉了一半，此時勉強略去了整張臉埋在枯葉堆裡的惡劣處境，卻仍然顯得前所未有的倉皇狼狽。

他咬着牙，惱得眼白都開始充血，又一次掙紮着試圖擡起頭，葉珀默不作聲地挑了下眉，于是這次按着他後頸的那隻手再沒了收斂的分寸，毫不客氣地用力按下去，把他整個腦袋都壓在了落葉堆裡。

“你輸了。”女孩子輕飄飄地總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