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散蕤突然伸手握住那顆心髒。
不是晶核,而是心髒。
她的另一隻手按在自己的胸腔上,感受心髒跳動産生的心音,然後開始有節奏按壓男人的心髒。
她想要賭一把。
“把那株柴胡熬成藥,保留其鎮定成分!”
精神思維意識不清楚地瞎動,這不是病是什麼?
謝散蕤始終記得,她是個醫生,不是個見到誰就殺的神經病殺人犯。
對方身體裡的樹枝重新抽出來,纏住謝散蕤,勒得她差點喘不過來氣,可是誰敢想,有半個3S晶核的生命體,纏人的力氣,還沒有一株F-的異化柴胡大,比起想要殺掉她,更多的,或許是保護。
“快……離……開”
謝散蕤看着他嘴唇翕動,可一半的聲帶都已經木質化,嘶啞得讓她連聽帶猜終于分辨出來那三個字是快離開。
她的喜悅直接從心髒湧到頭頂,天上地下全部的神仙都顯靈了,還有人類意識!
“蕤蕤,藥好了!”
“遞給我!”
他不張嘴,謝散蕤直接卸了男人尚且是人身的那半邊下巴,拿過藥碗,就往他喉嚨裡灌,握着心髒的手也不敢松開,時間一點一點往後走。纏在謝散蕤身上的樹枝收回去。她感受到手裡心髒的跳動變得強烈了些。
謝散蕤慢慢松開心髒,确定依舊跳動,才将手收回來。謝天謝地,人總算是鎮靜下來了。
“謝……謝……你”
她辨認出男人說的是這幾個字。
麻蛋,有點感動。
“蕤蕤,沒有3S晶核,我們會永遠留在末世的。”
别說末世了,他們連這個封閉的金屬房間都出不去。
系統的貓眼睛依舊盯着男人胸口的半顆棕色晶核。然後被謝散蕤黑着臉把它的貓臉掰到了一邊。“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如此果決的系統。”
系統頓時閉上了嘴巴。
綁了個醫生宿主也就這點不好了,比起一心想要活下去的人來說,這種人,從一開始的選擇上都充滿了講究,硬要深究起來,估計就是自己還不知道窮多久,活多久,但一口濟世救人的仙氣吊着,一吊吊個八九年學出來後,發現那樣的思考方式已經成了習慣。
比如現在就是這麼個情況了。
系統想破腦袋都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辦。
謝散蕤把面前男人的下巴又按了回去。動是愈加順手了,連速度都提高不止一倍。
“我想要出去。”謝散蕤對着男人棕色像寶石一樣的眼睛,就那麼平平淡淡說出來了,跟十個八個月的,一直走同一條路回家一樣平淡。
男人的回答也是,他點頭,從喉嚨裡發出來一個“嗯”字。
莫名其妙,兩個人都莫名其妙的。
更加莫名其妙的是,男人點完頭以後,從背後伸出來兩根藤蔓一樣柔軟的樹枝,把系統和謝散蕤小心卷起來,一直往上延伸。
謝散蕤:……
有種要翻過一座高山然後在半山腰上看見飛機嗖一下飛過去的複雜,雖然現在他們确實搭上了這架飛機。
謝散蕤想過很多,比如男人知道這座房子的出口在哪裡,比如男人能聯系上單主,結果他什麼都沒有,就是兩根樹藤藤把人往上送。
到頂了,天花闆上也被金屬壁覆蓋着,真正的密不透風金屬房子。密閉的沒有空氣隻有光,她的腦子裡開始浮現光合作用,氧氣,線粒體基質等一系列詞語。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頭頂上的金屬壁怎麼打開,或許……
謝散蕤的腦子又卡殼,是因為卷着她的那根樹藤藤突然又分叉出來無數根,往上一頂,金屬壁開了。
有時候跟這種有蠻力不用動腦子的真是無法交流。
一切太順利,順利到金屬壁一打開,子彈貼着她的腰間的樹藤藤擦過的時候,謝散蕤居然有一種塵埃羅定的感覺。
“他果然又出來了!”
“他還是不肯吃/人?”
“說屁,射擊啊!”
“把那個人殺死這棵樹才會回去,快啊!”
于是滿天都是子彈和電激炮沖着謝散蕤來。
樹藤藤分裂出來,從頭到腳把謝散蕤包裹起來,半點傷害都沒讓她受到。
沉香其實是一種很特殊的藥材,在它還是樹的時候,并沒有那種能夠讓人沉迷的香味,隻是一顆普通到不起眼的樹而已。
然後也許有一天,人們處于某種目的或者巧合,在樹上劃了一刀,被劃傷的地方分泌出來油脂,香味獨特,遇水則沉。此後無數人對着這棵樹瘋狂攻擊,留下傷痕的地方,就成了真正的沉香。
就和現在一模一樣。
謝散蕤終于知道這棵樹上的香味是哪裡來的了。
她笑了,嘴角的弧度足夠生出冰花,眉眼間藏不住流動的瘋狂。
她拍了拍身上的樹藤藤,聲音很輕。“我的桶和拖把在門外,你去幫我拿進來吧,再把那隻貓放桶裡。”
謝散蕤再次完整出現在衆人的視野裡的時候,渾身被樹藤包裹嚴實,像是一件貼身的铠甲,手上提着一個水桶,水桶裡伸出來拖把手柄,還有熱氣冒上來,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液體。
射擊聲突兀地停了一瞬。所有人都聽見那個女人說了一句話。
“現在,是閻王點卯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