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散蕤愣了一下,笑笑,“對,是末世元年以前,很和諧的故事,不是嗎?”
他們沉默了,當然是很和諧的故事,完全對立的人和異化物在故事裡竟然是一種和平的姿态生存。隻可惜,故事畢竟是故事,他們從一睜開眼睛開始,生命的發展,就和這樣和諧的傳說背道而馳。
也許幾百年的時間,人類犧牲太多,不停的戰鬥太過厭倦,所以暫時停下來的人類,試圖幻想末世元年以前的生活,即使現實情況是,沒有任何人知道那時候到底是怎麼樣的,他們仍活在對過去的巨大幻想裡。
“走吧,這株異化物确實性情比較平和,萬一真願意和我們交換一片葉子呢。”許承清淡笑着岔開話題。
他挺樂意跟着謝散蕤一起上異化戰場的,唯二的兩次,遇上的全都是攻擊性不很強的異化物,拿葉子抽人和張開嘴撕扯血肉比起來太小兒科,如果可以,他願意以後每一次上異化戰場都被抽。
“蕤蕤……”系統悄悄爬到謝散蕤的懷裡,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存在又失去比本不存在更加殘酷,謝散蕤就是那個見過存在又進入失去世界的人。
謝散蕤低下頭,臉上的表情沒有見到什麼波動,她兩根手指抓着系統一小撮貓毛,“你的毛,好像打結了。”
何止是打結了,垃圾灰塵蹭在背上,順滑柔軟的毛都變成了灰色,黏黏的不知道粘上的是什麼東西。
系統的苦叫響徹雲霄,它看不見自己的背,可聽見謝散蕤的形容,整隻貓比霜打的茄子還要蔫,偷偷在謝散蕤衣服上蹭了一下,果然看見她的衣服上有蹭下來的髒東西,頓時什麼事情都忘了個幹淨,隻是趴在謝散蕤懷裡一味情緒低沉。
謝散蕤笑出聲,頭一次發現系統這麼在乎自己這一身毛。想來也是,從前它身上的毛總是又滑又亮,難免驕傲,如今變成這副模樣,可不得難受。
他們是上午到這個破地方的,被那株巨型異化物盯着運垃圾,一運就是大半天。末世看不見太陽,隻有一貫如初的灰色厚重的天,直到這份灰色又變得暗淡幾分,幾人意識過來,一看時間,他們已經在這個異化戰場上工作了大半天的時間。
作為被黑心地主壓迫的垃圾搬運工。
許承關閉通訊手環,語間已經帶上隐隐着急的意思,“我們得出去。”
以往危險的時候,他們不是沒有在異化戰場上過夜,但再怎麼危險的情況,也從來沒有出現過在強大異化物的固有領地裡休息的奇葩遭遇。
哦,說休息還不一定,張牙舞爪的異化物,不一定有良心讓他們休息。
離開?謝散蕤按了按自己拿針紮了一圈都沒完全好的胸痛,擡頭看天色,“你說我們的飛行器快還是它抽人的速度快?”
“那總不能真的等着異化物良心醒悟,放我們走吧?安姐還躺在床上呢,要我說,上去直接幹吧,它抽一下死不了人。”
隊員的脾氣和他的身材一樣,莽。搬了大半天垃圾,真的已經受夠了,語氣滿是不耐煩。
事實證明,異化物還真的良心覺醒了。一行和大老鼠除了一樣髒,沒有半點相似之處的人混在鼠堆裡排隊。竟然也沒有引起異化物的的注意。
它綠色絲帶一樣的修長葉子伸出來一根,像魚竿一樣懸在空中,從頂端滲出來綠色的汁液。
老鼠一個接着一個張開嘴接到一滴汁液。謝散蕤看見被異化物抽過的那些痛到捂着心髒蜷縮的老鼠,在咽下那滴汁液過後,頓時生龍活虎像變了一隻鼠。
謝散蕤已經數不清楚自己今天沉默的次數有多少。一行人中間,連踩到髒水混雜黑土發出的“吱呀”聲都清晰可見。
謝散蕤低頭,看着前面的系統。系統也是難得沉默。“系統,它好像比你牛。”不用淨化的異化物,一滴汁液直接讓胸痹的老鼠瞬間恢複,誰來了不說一句牛。
系統尾巴上的毛默默炸開。
先前說要直接上去幹它的高大隊員選擇性忘記自己的魯莽,“這種程度,好像已經有了智慧體生物的雛形。”
大家都知道這句話背後的意思是什麼。具有智慧生物雛形,至少是S級。
那也難怪這種東西的身份沒有出現在基地的認知裡面,基地從來沒有過擊殺成功S級異化物的經曆,最高也隻有A級。S級唯有的那一點點材料,都存在研究院裡。
傍晚垃圾場的風格外蒼涼,蒼涼得衆人心裡都不好受。
也是叫他們見證曆史了。如果能回去,他們估計能和這株異化物的出現一起載入基地史冊,如何算不得成功呢。
謝散蕤看着滴落的汁液出神,不知道想到什麼,抱着系統走到幾個人最後的位置。終于輪到她站在那株巨大絲帶葉子下,她捧起來一個碗,眯着眼睛看葉子頂端凝結汁液,顔色從淺綠變成深綠,凝結成水滴狀。
她先前好歹拿針灸先抑制住了大部分胸痛的症狀,這滴汁液,正好留下來給安裕心。等拿到這滴汁液,他們隻需要抽個時間趕緊跑掉就行了。賭就賭黑心地主有一點點良心,會給垃圾搬運工一個休息的時間。
汁液馬上滑落,謝散蕤将碗捧得高高的,希望能減少一點損耗。變故卻來得如此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