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爛的陽光被不知名的物體遮擋,一半灑在森鷗外的臉上,另一半灑在他面前的茶幾上。
與陽光對比強烈的陰影則是籠罩在森鷗外的鼻梁之上,陰陽交錯的畫面使他看上去産生一種奇妙的割裂感。
而太宰治則是将整個身子縮在陰影處,背靠着柱子站好。他的面色有些蒼白,白色的繃帶纏繞在他的右眼處,這副孱弱的模樣讓中原中也冷哼了一聲。
從中原中也的角度來看,這個比他高不了多少的少年肯定又在思考要從哪個方面坑自己一把。
不過沒有關系,他會用實力告訴這群該死的Mafia,所謂的漂亮話在強大的武力面前是不值一提。
他猶豫了幾秒,還是按下内心的疑惑,上前兩步站在了這個領他前來的男人身後——盡管對方正在低頭品嘗着杯中的咖啡。
森鷗外的嘴角弧度從中原中也動彈的那一刻就開始下滑,但又很快回歸到了正常曲線。
他敲了敲桌面,這個動作攪動了凝固的氣氛,卻還是沒有赢得對面那個男人的一個眼神。
對方隻是淺嘗了一口黑咖啡,緊接着像是嫌棄一般地将其送至杯碟上。末了,他還用叉子叉了一塊小甜點,左右端詳了片刻後,緩緩塞入口中。
森鷗外很有禮貌地等對方咀嚼完,甚至他還用右手捧着臉,歪過頭打量着這位先生。
“Reborn先生,您就不怕我下毒嗎?”
“下毒倒不至于。隻不過你的廚師可以換一位了。太甜了,估計隻有你的小小姐才能有勇氣咽下吧。”
裡包恩的笑容恰到好處,他絲毫沒有為自己的處境感到擔憂。甚至他還好心地提出建議:
“在這個角度,對,就是攝像頭那裡,應該布置上火力。這樣的話,你的會客室才算得上完美無缺。”
森鷗外敢用自己的醫師執照發誓,此時此刻他真的想用手術刀來解剖一下這個男人的腦殼。
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能在重機木倉的威懾下面無膽怯。
他擡起了手,那些從牆磚裡鑽出來的黑色管口都縮了回去。
可就算這樣,中原中也的身上依舊覆蓋着一層紅色。他咬牙切齒地抓住裡包恩的椅背,憤怒席卷了他的大腦,促使他快速開口:
“你無非就是想逼迫我加入你們組織!你們一個月前就找上我,企圖用卑劣的手段将我綁在這裡。你現在居然還用無辜生命來威脅我!”
“中也君,大人講話的時候,孩子就不用插嘴了。”
森鷗外雙手合十,面帶笑容,“如果Reborn先生同意讓中也君代表你發言,那鄙人也沒有意見哦。”
“老實說,誰來發這個言我都無所謂。畢竟主動權掌握在我的手上。”
裡包恩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盯着中原中也。赭發少年被他這一眼看得有些心裡發毛,甚至下意識地後退了小半步。
黑澤陣不着痕迹地伸手抵住了他的腰,翠綠色的眼睛也透露着幾分兇狠。
在兩人的注視下,中原中也終于學會了放棄。他收起了異能力,用手掃落黑澤陣的胳膊,又站回原位。
不要着急,中原中也。彌奈她不是告訴過你,這個男人負責幫你交涉的嗎?
将這兩句話在腦海中回想了幾遍,中原中也又打起精神。他不相信這個男人,更不相信森歐外。
但是,他相信那個能夠把橘貓養得很好的女子。
裡包恩見對方似乎是想通了,繼而收回了眼神。他剛剛可是用了“絕對魔拳”,在精神層面壓制了這個小鬼。
要是再行不通的話,幹脆直接把這個小鬼從這座大樓上扔下去算了。
“看樣子二位已經溝通好了。”
森鷗外頗為遺憾地摘下耳機,滿臉好奇地看向裡包恩:
“Reborn先生,您是怎麼知道福澤家的少年有能力帶領彌奈小姐逃離擂缽街呢?”
他剛剛收到了一個不算愉快的消息。這位琴酒先生的菟絲子居然從黑蜥蜴的包圍圈裡逃走了。
不僅如此,她甚至還通過某種不知名的手段,将那個被他下過暗示的異能力少年送出了貧民窟。
這一點就很耐人尋味了。
要知道,那位名叫芥川龍之介的少年可是有着“不吠的狂犬”的稱号。他在貧民窟裡可是樹敵不少啊。
就憑江戶川亂步和菟絲子小姐,那對兄妹居然能夠擺脫貧民窟的污垢,投奔到光明的那一面?
森鷗外不相信。
可事實就擺在他的面前。他的黑蜥蜴不可能叛變,更不可能大張旗鼓地放走敵人。
糟糕了呀。
通向最優解的橋梁已經斷了一半,而另一半則被對方牢牢掌握在手中。
“作為紳士,邀請一位小姐參加自己的下午茶,應該是用鮮花和甜品。”
裡包恩慢悠悠地開口,意有所指道:
“同樣的,邀請一位強者加入自己的組織,應該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去折服對方,又或者是用真誠之心感動對方。而不是通過一個共同的秘密。你說對嗎,森首領?”
森鷗外臉上的笑容快要維持不住了。這家夥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很明顯,對方一定是通過什麼渠道知曉了什麼。
而自己最不能讓外界知曉的,也就隻有那件事了。
森鷗外下意識地扭過頭看向太宰治,見這個少年依舊是一副遊離世外的樣子,他快速否定了自己。
緊接着,他将目光放在了中原中也的身上。
他的動作幅度過大,中原中也立刻察覺到他的眼神,冷哼了一句就将腦袋偏向一旁。
森鷗外有一種預感,自己今天似乎要失去點什麼。
但是,強烈的勝負欲逼迫他開口,甚至他不得不再次審視眼前的這個男人。
琴酒、Reborn,一個完美的、強大的殺手。如果在對方幼年時期,他一定會向他抛出橄榄枝,甚至還會将幹部之位奉上。
這與面對太宰治的情況不同。在太宰治的身上,他看見了自己的影子。甚至為了那點可憐的希望,他不惜餘力地将太宰治這顆原石用鑽石來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