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皇後的貼身宮女俯身,在皇後耳邊說了些什麼,皇後面色有些微妙,用儲璎也能聽見的聲音道,“今日就不見她了,本宮還有客人在此,況且,賜婚之事已成定局,即便我有心幫忙,也沒辦法替她做主的。”
說完,還略帶為難的看了儲璎一眼。
“?”儲璎莫名其妙,跟她又有什麼關系了。
見儲璎捧着已經放的微涼的茶咕嘟咕嘟幹了,一句接話的意思也沒有,皇後眼角微微一抽,半晌才不自然地說,“罷了,已經這麼晚了,讓她回去實在是太不近人情,就允她過來吧。”
原來你知道已經這麼晚了?
儲璎一口茶差點嗆在嘴裡,她趕忙放下杯子,“既然已經這麼晚了,皇後娘娘,不如我這就回……”
“你來了? ”
儲璎再次被她打斷話語。
皇後宛如有背後感知,那人還未走近,她便回過頭道,“乖孩子,快過來。”
儲璎總算是看明白了,她不是傻子,如今這一幕,應該早就特意為她準備好,所以才費了這麼大的功夫讓她來禦花園。
隻見不遠處聘聘婷婷走來一位姑娘,她身着浮光绫,頭飾簡單——一支梅花簪,一束纏枝珠花束起烏黑秀發,她妝容清淡,像是未施粉黛,卻是朱唇鳳眸,遠遠走來便如那天邊降下的仙子一般,端莊又大方。
隻是她今日倒像是哭過似的,眼尾一抹淡紅,着實是脆弱惹人憐。
她來到皇後面前,身姿舒展地行了一個禮,并轉頭朝着儲璎福了福身子。
“臣女阮明月,給皇後娘娘請安……見過這位姑娘。”
儲璎急忙起身還禮,可她動作并不熟練,這一來,兩廂比較,便如那鴨子與天鵝,高下立現。
行禮過後,阮明月從身側的丫鬟手中接過一個匣子,雙手擺在皇後面前。
“娘娘,臣女不才,前些日子不在京城,是在江南跟随師父學習刺繡,有幸跟師父求來她親手繡成的雙面蘇繡,獻給皇後娘娘,望娘娘不要嫌棄。”
“好孩子,難得你一片孝心。”皇後打開那匣子,便見那雙面蘇繡在昏暗的禦花園中幾乎是熠熠生輝,可見用的是上好的絲質,一面繡的清麗山水,一面居然俨然是皇後的畫像。
皇後見此,自然是驚喜連連,愛不釋手。
儲璎卻隻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似的,被擺在這兒礙事。
她對此倒是沒什麼情緒,她隻在乎自己能不能按時出那個宮門。
“明月,難怪京城人人都對你贊不絕口,一笑能壓三春色,你确實是當得起這個名頭,也不知,這世上什麼樣的男子才能配得上你,若是你有可心的男子,一定要告訴本宮。”
儲璎聽到這裡頓時精神了。
如此有禮有節,如此天仙相貌,如此可心的女子,若是配了旁人豈不是可惜?
她剛想推薦太子,便聽到這位叫明月的姑娘帶着些委屈地哭腔道,“臣女的心意,不敢欺瞞娘娘,臣女這輩子,隻對太子哥哥……”
“你,你住口。”皇後急忙攔住了明月,“胡說什麼呢,皇上已經賜婚太子,與儲璎姑娘成婚,這如何能改。”
儲璎一愣,這下有意思了。
方才在勤政殿,皇後娘娘可不是這麼說的。
她想來想去,隻有一種可能——皇後娘娘不能違抗皇上的聖旨,卻想讓儲璎知道太子殿下真正屬意的是面前這位姑娘,所以特地的提醒她。
可提醒她又有什麼用?這婚,她恐怕是最不想成的,若是能換,她立刻就換,還用得着皇後暗示?
阮明月聽到皇後的話,眼淚便如那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地上砸,哭得傷心極了。
“儲姑娘,抱歉,我不知……不知你是……我與太子哥哥一塊兒長大,情誼甚笃,如今造化弄人,明月沒有旁的請求,隻求儲姑娘不要介意我的存在,好好對待太子哥哥……”
“哎呀,你哭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儲璎趕緊從懷裡抽出自己用的帕子,上前幫阮明月擦眼淚。
阮明月正沉浸式哭泣,忽然間臉上便蒙上了一塊栗子味的帕子,一隻手就這樣冒昧的伸了過來,在她的臉上胡亂的抹。
那人一邊抹還一邊說,“姐妹,沒有什麼介意不介意的,你跟他情誼甚笃,為什麼不早點與他定了親事呢?”
儲璎經常給自己擦汗,都是這麼擦的,如今好心替阮明月擦,輕輕一抹,便看到手帕子上又白又紅的。
她恍惚一擡頭,便發現阮明月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甚至都忘了掉眼淚,她眼角的紅痕已經被擦沒了,露出原本的膚色,雖然仍舊白皙,卻沒有方才那麼楚楚動人。
那眼角的薄紅,居然是畫上去的?
儲璎震驚。
阮明月的手都僵硬了,她手指發抖,輕輕用手在臉上摸了摸,摸下來一塊黃黃的顆粒。
儲璎一看,尴尬了,那是,昨晚闆栗酥的碎屑……
“你,你……”阮明月話都說不利索了。
儲璎一看,着實有點不好意思,“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阮明月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勁兒來,難看的臉色也逐漸回暖了一些,對儲璎微微笑了笑。
“姐姐怎麼會錯,都是妹妹的錯。”阮明月哽咽着起身,為儲璎親自倒了一杯茶,“姐姐請喝茶,便算是饒恕了妹妹今日失禮之處。”
自己怎麼就成姐姐,她成妹妹了?
儲璎搞不懂這些人在玩什麼輩分,看到她辛辛苦苦給自己倒茶,還是接了。
可是她手剛伸出去,還未接住,阮明月的手蓦然一松。
杯子連帶着茶水直接往那雙面蘇繡上面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