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為了凸顯對儲姑娘的看重吧。”量身嬷嬷在宮中混迹多年,早已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笑着說,“看來,太子殿下并不如外頭傳言的那般厭惡儲姑娘呢。”
那織造司的官員笑了笑,“誰知道呢,說不定做給旁人看。”
“宮中的事情,哪有那麼簡單,咱們呐,好好按照太子殿下的吩咐行事便萬事大吉。”
儲國公府。
儲璎回房後,終于見到臉色蒼白的元寶,元寶一看到儲璎便撲過來,一臉做錯了事情的模樣,抱着她的大腿跪在地上大哭起來。
“怎麼了!”儲璎使勁扶她,愣是沒把她扶起來,最後幹脆也一屁股坐了下來,坐在她的身邊。
“怎麼了,他們難道兇你了?罵你了?還是欺負你了?”
元寶哭着搖頭,“沒有,都沒有。”
她抽噎着看着儲璎,“小姐,我,我失敗了。”
“啊?”儲璎一愣,“細說。”
元寶從懷中掏了掏,掏出了四塊一模一樣的帕子,帕子是尋常的棉質,白白淨淨的,左下角都繡着一個綠頭鴨和一個不同的數字。
儲璎拿過來數了數,分别是壹号,三号,五号和六号。
“其他的呢?”儲璎像是猜到了結果,卻還是不死心。
“他們不願意給。”元寶說起這個就想哭,“他們說,對小姐一見傾心,甯死也不願意與您分開,那二位秀才都說,如今秋闱已經快要放榜,他們要等到放榜後,若是中了三甲,便一定要來娶您,到時候再讓小姐定奪。”
“其他人呢?”儲璎聽得腦袋突突亂跳。
“那位武舉隻是沖我笑,說即便要斷,也要親自見您,聽您親口說斷了,他才會死心,在那之前,他都不會還帕子。”
“還有那位商賈之子,他說,他默默等了您這麼久,拒絕了無數美人,您居然這麼無情,居然連見一面的機會都不給,有違當初的諾言,他很生氣,需要您親自跟他說清楚。”
儲璎扶着腦袋,隻覺得頭疼。
“小姐,怎麼辦啊。”元寶欲哭無淚,“都是元寶的錯,是元寶說不清楚……”
“不是你的錯,我本該料到如此的。”儲璎也愁啊,愁得五官都皺到了一起。
若是今日她親自去,親自與他們道歉,事情也不會發展成如今的樣子。
是真麻煩了。
“接下來一個個來吧。”儲璎看向元寶,很快便舒展眉頭,“還有時間,成婚之前,咱們抽時間出去,總會有辦法的。”
元寶哽咽着點頭。
第二日清晨。
儲璎一睜開眼,便看到愁容滿面的元寶身邊,站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嬷嬷,與爹爹之前請的禮儀嬷嬷不同,這位嬷嬷笑容滿面,說起話來,頗有些像昨夜那個替她量身的嬷嬷。
“儲姑娘,老奴是宮中的教引女官,大家都喊老奴周嬷嬷,請恕老奴失禮,實在是大婚在即,要學的事項太多,宜早不宜遲,若是教不好儲姑娘,老奴是要掉腦袋的。”周嬷嬷說完便跪下來,朝她行了個禮賠罪,“實在是請儲姑娘恕罪。”
儲璎一向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最見不得這種場面,聽到要掉腦袋,儲璎便立馬想起陸聿衡那威脅她的模樣,頓時感同身受起來,趕緊一骨碌起了床,扶周嬷嬷起身。
“周嬷嬷不必跟我客氣,需要做什麼你說就好,隻要我能做到的,都配合你。”儲璎真誠的看着她。
于是,儲國公府忽然出現了一些從未見過的奇迹。
比如儲璎一大清早便起了,在閨房門口的池塘邊練走路。
簡單的姿勢,端莊的走法,輕盈的走法,戴着步搖的走法,蓋着蓋頭的走法……
陽光下,儲懷謙與汪氏隔着池塘,遠遠看着儲璎僵硬的動作,二人心情都有些複雜。
“夫人,你說,好好嫁給陸聿衡,究竟是禍是福?”
汪氏思忖片刻,壓低聲音緩緩道,“自然是好事,咱們好好有福氣,有福氣的人,嫁給誰,都有福氣的,隻不過,那位太子殿下位高權重,牽絆之事太多,心思又重,好好恐怕要吃些苦頭。”
“苦嘛,現在就吃着呢。”儲懷謙歎了口氣,“這都走多久了,怎麼還不給她歇歇啊!孩子都流汗了!”
汪氏看了一眼,心疼也落在眼裡,想了想,還是一提裙擺,“不行,我去讓她歇着,這麼折騰,再瘦了怎麼辦!好不容易養好的!”
說完便不管不顧直接沖了過去。
一連幾日,儲璎醒了就練,躺下就昏睡,一整日沒得歇,更别提出去見那四個人。
等到她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十日過去了。
十日!
儲璎猛地坐起身,一看到早已在房間裡等着她醒來的周嬷嬷,頓時一個激靈。
恍惚間,她似乎忽然明白了什麼……
周嬷嬷也是陸聿衡的人啊。
雖然她也并非自願,可陸聿衡他是真明白自己吃哪一套。
十日,她已經連續不斷認真學了十日了!
元寶進來給儲璎梳妝時,儲璎還在恍惚,她在回憶自己是怎麼變得這麼聽話的,從量身嬷嬷開始,到這位周嬷嬷,都是如此。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耐心了!
恍惚間,儲璎發現元寶透過銅鏡,與她擠眉弄眼。
她一回神,便拿起一個耳墜遞給元寶,“今日想戴這個。”
元寶頓時反應過來,接過耳墜的瞬間,湊到她的耳邊輕輕說。
“小姐,放榜啦,有人中三元了。”
“中了兩個,一文一武啊。”
儲璎隻覺得腦袋“嗡”一聲,天快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