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國公和壽陽長公主夫妻感情和睦,多數時候長公主随丈夫住在國公府,偶爾去長公主府住上幾日。馬車辚辚,在日暮時分來到了壽陽長公主府。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紀襄被背過她一回的仆婦半抱下馬車。
見她要将自己一路抱到府裡,紀襄連忙道:“不必了,我可以自己走的。”
壽陽長公主溫和笑道:“阿襄不必客氣。”
她隻好被仆婦抱着,到了蕭骊珠的閨房。
屋内保留着蕭骊珠出嫁前的陳設,绮窗珠箔,走幾步便有名貴的輕紗帷幕和水晶簾子相隔開。角落裡的金鴨香爐緩緩吐出青白的縷縷香煙,沉醉怡人。
府醫已經等着了,握着紀襄的腳踝仔細查看了一番,說并無大礙,隻是扭了一下,歇息四五日能恢複。
壽陽長公主在一旁陪同,憐愛地摸了摸紀襄的小臉。
這般清純懂事的美貌姑娘,她一看着,就難免生出對小輩的慈愛。一想到在大慈恩寺的光景,心内冷笑兩聲。章太後向來是這樣的性子,悭吝鄙陋,自私淺薄,一把年紀了也上不了台面。
她對這比自己年長五歲的太後沒有一絲敬重,隻是有點可憐紀襄。
長公主留紀襄住下,不等紀襄回答便命人去紀府傳話一聲。
紀襄笑着道謝,長公主捂嘴笑道:“這有何好謝的,你們小姐妹難得聚在一起,你日後都住在我府上都是好的。隻一點,夜裡不要說話到太晚。”
她和蕭骊珠對望,忍不住撲哧而笑。
長公主又交代了幾句,被十餘個打扮精緻的仆婦婢女簇擁着走了。
母親一走,蕭骊珠立刻将房裡站着侍立的婢女都打發了出去。她親自給紀襄倒了一杯溫涼的果子水,道:“其實,今日你即使沒有扭了腳,我也要把你拐來府裡的。”
紀襄一怔,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蕭骊珠露齒而笑,虛虛點了點紀襄睜大的一雙杏眼,道:“瞧你慌張的模樣,不算什麼大事......不對,你近日務必要小心。”
她的語氣,漸漸變得嚴肅起來。
紀襄難得見她這副模樣,疑惑道:“我小心什麼?”
“小心肅王!”蕭骊珠撿了一塊做成牡丹形狀的甜糕,說道。
紀襄道:“為何?你知道的,我從來不和皇子打交道的。而他給太後請安,也從來不會和我多說什麼。”
不像五皇子,常常盯着她瞧。
倏然間,她想起了自己聽經時一閃而過的念頭,脫口而出道:“難道是因為章序的事?”
蕭骊珠示意她也吃些點心,笑道:“你心裡有數就好。我娘前幾日和我說,肅王年幼時有一伴讀,因着在一次陛下也在的比試中赢過了他,沒多久,他在宮中的校場上所用的馬突然發狂把他甩了下來,從此就成了一個瘸子。”
“我娘雖然沒有明說,不過我覺得她的意思是讓我告訴你,一定要小心提防肅王。不然,她怎麼突然和我說這十年前的舊事?”
紀襄心頭湧上一陣感動,她握住了骊珠的手,認真道:“我知道的,多謝你和長公主為我擔憂了。不過,我平日裡便不怎麼出門,若是進宮,都是跟在太後娘娘身邊了。他們即使要對我有什麼不利......”
她認真思忖片刻,笑道:“總之,我一定會留心的。”
出門時她都有人跟随,肅王也不至于派人趁着夜黑風高把她從家裡殺了。紀襄想了想,覺得自己隻要出行時留心一些就好,日後再察覺到有人在跟着自己,不管是何外表,都不能再單獨見外人了。
想起上個跟蹤她之人,紀襄起初很後悔見了蕊初。
如果她不知道,一定不會難過的。
但當那些怨恨,不甘,和内心深處的嫉妒都被她慢慢消化排解後,她反而慶幸自己當時在遲疑許久後還是見了蕊初。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到底章序是救了肅王一命,如果不是章序救他,他指不定就命喪潼川了。也有可能是我娘多想了,你千萬不要害怕,真有什麼不好就住到我家來,我陪着你。”骊珠安慰道。
紀襄笑道:“你說的是,畢竟是救命恩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