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的盛夏,熱浪翻滾,蟬鳴喧嚣。
唐嘉霖生無可戀地搖着蒲扇,肚子餓得咕咕叫,可她就是不想起床。
餓死拉倒,這破日子是一天都不想過了。
三天前,她還是無憂無慮富二代。現在,無依無靠農村孤女。
原身的遭遇說來實慘。
父親是知青,七六年離婚回城,從此對母女倆不聞不問。
母親在八零年遇上山洪不幸去世。
相依為命的奶奶七天前病逝。
喪事還沒辦完,邊防當兵的未婚夫重傷昏迷,兇多吉少。
原身一時想不開,半夜投了河。
她來的時候,人正在河裡泡着。猝不及防之下,嗆了好幾口水,差點沒爬上岸。
等接收原身記憶,意識到自身處境後,真想爬回水裡。
該死的邁巴赫!
還我幸福人生!
唐嘉霖欲哭無淚。
她招誰惹誰了,規規矩矩開車,莫名其妙被撞。
明明救護人員說傷勢不算嚴重,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她很放心地暈了過去。
萬萬沒想到,沒有生命危險,但有穿越風險!
“嘉霖,嘉霖。”
一聲比一聲高的呼喊從外面傳來。
唐嘉霖隻得爬起來,打開房門,看見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婦人站在栅欄門外。霎時,相關記憶湧現腦海,這是村長媳婦張桂花。
張桂花家裡裝着電話,專程過來報信:“聞江他媽打電話來了,聞江已經醒過來脫離危險,讓你别擔心,他們過兩天就回來。”
奔着見陸聞江最後一面,陸家人都去了雲省。論理唐嘉霖這個未婚妻也該跟着去,奈何唐老太太喪事還沒辦完,她走不開。
唐嘉霖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對方口中的聞江是原身的未婚夫,頓覺酸爽。壓了壓情緒,她幹巴巴道:“脫離危險了就好。”
“可不是,”張桂花賣好,“我都懸着一顆心呢,幸好沒事,還立了個人二等功。”朝着隔壁努了努嘴,語帶不屑,“别聽那混人胡說八道,你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唐嘉霖強顔歡笑,我的好日子沒了。
想哭!
傳了口信,寒暄兩句,張桂花轉身離開。
經過隔壁門前,遇上端着一盆髒衣服走來的田娥。
田娥主動招呼:“我恍惚聽見聞江的名字了?有消息了,怎麼說?”
“好消息,人沒事了,還立了大功。”張桂花樂呵呵地回答。
田娥笑容當場維持不住,生拉硬拽了下嘴角:“那挺好。哎呀,我竈上還煮着水。”
說罷,身子一扭,端着盆大步往回走。
張桂花嗤笑一聲,吃絕戶的美夢碎了吧。
不遠處關院門的唐嘉霖磨了磨牙,壓彎原身的最後一根稻草就來自于田娥,當面刻薄原身是喪門星害人精,導緻傻姑娘鑽了牛角尖幹了傻事。
兩家關系說來話長。
田娥的丈夫唐雄是唐家養子。
唐爺爺是抗美援朝烈士,唐奶奶怕女兒受委屈沒改嫁,又怕女兒孤單無幫襯,便收養了一個兒子。
把唐雄當親生兒子養大,給他蓋房子娶媳婦帶孫子,換來的是人家見不得唐奶奶供親生女兒上學,覺得花了他的錢,因為他才是傳香火的兒子,烈士撫恤金應該都給他。
夫妻倆三天兩頭地鬧,鬧得唐奶奶傷透了心,索性和唐雄斷絕了母子關系。
從此兩邊徹底撕破臉,偏住在隔壁,這些年大大小小的矛盾不斷。發展至今,已經反目成仇。
家裡的院牆就是特意針對隔壁修的,隔壁仗着人多勢衆不要臉,三天兩頭欺負人,諸如把髒水故意往這邊潑,半夜拔菜偷柴火,孤兒寡母苦不堪言。
唐奶奶一氣之下起了院牆,一開始是村裡最常見的籬笆牆,後來換成黃泥牆。
要不是隔壁欺人太甚,原身都不會定親。
自唐奶奶病倒,唐雄一家裝起孝子賢孫,一會兒說他們會摔盆送終,一會兒說他們會好好照顧原身。
把老太太吓得病上加病,生怕這一家在喪禮上強行摔盆,摔了盆就是子孫,就有借口霸占房子田地。更怕他們欺負孫女,隔壁五個兒子五條光棍,私底下早打過孫女的主意,想連人帶家産都占了。
要是孫女成功考上大學還罷,大不了舍了村裡的房子田地,一輩子都不回來,偏落榜了。
自己和丈夫的家人都死得早,放眼望去,一個可以依靠的血親都沒有。勢單力薄的孫女哪裡鬥得過那家潑皮無賴,即使村裡人能幫一次兩次,但不可能為了她和白眼狼一家撕破臉幹仗。
老太太心一橫,索性給孫女定了親,說白了就是找個靠山。
定完親,老太太硬撐着的那口氣散了,撒手人寰。
唐嘉霖邁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天崩開局,她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