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宛如露天茅廁的院子裡,唐嘉霖決定順應本心:“那就打擾了。”
陸聞江提醒:“可能會有點閑言碎語。”
“反正不熟,無所謂他們怎麼說。”唐嘉霖心态良好,“再說了,說說又不會少塊肉,睡不好才會少。”
陸聞江失笑。
兩人返回陸家。
院子裡納涼的陸聞溪迎上來:“家裡收拾幹淨了嗎?”
陸聞江:“味道很重,沒法住人,先在這邊住兩天。”
話說到這份上,縱然有點不妥,一旁的聞金鳳也隻能道:“那我去收拾個屋子出來,就老四那屋子好了。”
“那我住哪兒,媽,你不能有了兒媳婦不要女兒吧。”陸聞溪佯裝吃醋。
聞金鳳白她:“家裡可沒空調,你睡得着嗎?”
走過來的程東來笑着道:“媽,趁着天還沒黑透好開車,我們先走了。”
聞金鳳叮囑:“開慢點,路上注意安全。”
陸聞溪和程東來進屋打過招呼,開車離開。
送走閨女,聞金鳳上樓收拾房間。收拾好之後,讓陸聞江帶唐嘉霖上去看看還缺什麼。
該有的都有了,沒有的目前也沒辦法,唐嘉霖沒什麼可挑剔的。
陸聞江:“早點休息,明天去鎮上。”
唐嘉霖點點頭:“我洗漱下就睡,衛生間在哪邊?”
樓上的衛生間沒有浴室,浴室在樓下。
陸聞江領着她過去,經過陸家父母房間時,聽見高高低低的聲音,帶着火氣。
“……家裡委屈了誰都沒委屈過你,都窮的揭不開鍋了,還是勒緊了褲腰帶供你上學。把你供出來後,你給家裡交過錢嗎?還得家裡給你錢!你結婚的時候,咱家還沒賣鹵味,就是土裡刨食的農民。可你看上了個城裡姑娘,我和你爸掏空了家底,還拉了一屁股債才讓丁家點頭。老三為什麼退學去當兵,你别告訴我你心裡沒數,他是看我和你爸被壓得直不起腰,心疼我們。年紀不夠,硬是改大了去當兵。知道家裡難,第一年的工資都寄了回來,你呢,我就沒見過你的工資。”
“媽,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你什麼意思,我這次過去把家裡的錢都帶上了,被你瞧見了。老三的醫藥費部隊全包,這錢又原模原樣帶了回來。你心裡癢,想騙點花。”
“不是,媽,我是真的想要個孩子,我都二十七了,别人家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陸聞海紅了眼睛,“聞溪比我小四歲,都要當媽了。”
“少來這一套,這幾年拿着孩子這個借口,你從我這騙了多少錢。前腳跟我要錢去醫院,後腳拿錢買摩托車。這才過去了多久,你怎麼好意思張口,還一張口就是三千,你是不是覺得我和你爸的錢不花白不花。”
聞金鳳越說越火大,簡直火冒三丈:“除了你我還有四個兒子,我給你把媳婦娶進門,你那單位集資房我出了七千,這些年零零散散從我這拿的錢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我對得起你了。我不可能把錢都給你花,我怎麼對你,就得怎麼對老二他們幾個……”
唐嘉霖不由聽入了神,怪不得陸聞江說陸家老大心思多呢。
想到陸聞江,擡頭一看,人已經走出去好幾米,望過來的眼神似乎透着幾分無奈。
她讪讪一笑,快步追上去,都怪房門隔音太差了。
片刻後,陸聞海面紅耳赤逃出來,乍見院子裡的陸聞江,心裡咯噔了下,被爹媽罵幾句沒什麼,可要是被兄弟聽見。
素來要面子的陸聞海上前試探:“找爸媽?”
陸聞江:“不是,等嘉霖。”
順着他的視線看到衛生間,陸聞海恍然,一樓衛生間的鎖有點壞了,有時候反鎖着也能打開,老三是擔心有人毛毛躁躁闖了進去。
再看他神色如常,陸聞海放了心,敷衍地哦了一聲,愁眉苦臉回自己的房間。
過了一會兒,陸聞江聽到動靜轉身,隻見她擦着頭發出來,濕潤的長發格外黑亮,襯着臉龐白皙勝雪,雪上滾着幾滴水珠。
見他還在,唐嘉霖眼底顯出淡淡的疑惑。
陸聞江看着被頭發洇濕的衣服,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忽然想起:“有吹風機,我去拿。”
“謝謝。”
唐嘉霖哪還顧得上疑惑,隻剩下歡喜。頭發又長又密,即便現在天熱,自然幹也有要好久。
陸聞江笑了笑,去敲陸家父母房門,進門後說明來意:“我用一下吹風機。”
“你用這幹嘛?”聞金鳳稍頓,反應過來了,“嘉霖洗頭發了,是要吹幹了睡,不然老了頭疼。”
她從櫃子裡找出吹風機,還是前兩年閨女孝敬她的,擱她自己可舍不得買。幾個孩子都是孝順的,就老大是來讨債的。
*
早上在一陣鹵香中醒來,唐嘉霖拿起手表看了看,七點都還差五分,睡得早果然起得早。
“起來了,快來廚房吃早飯。”聞金鳳見她下樓,連忙出聲。
唐嘉霖應了一聲,走進廚房,看見坐在竈膛後面添柴生火的陸聞江,忍俊不禁。
陸聞江擡眼望過去。
唐嘉霖努力壓下嘴角,不錯不錯,識時務者為俊傑,虎落平陽不擺譜。
“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