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腿腳不好,讓小依送我就行。”
瞎子婆婆想了想,便對孫所依道:“那你就去送送三阿婆。”
孫所依:“好的,婆婆。”
三阿婆在孫所依的帶領下出了門,臨到門口時,她停下腳步,望着湛藍的天空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
“姑娘心性執拗,倒不如靜下心,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事情的開頭便給你答案,何必執拗,找那個所謂的答案。”
說完,她仰天長笑兩聲,在孫所依的攙扶下離開了房屋。
方初錦低着頭,思考着她的話,這時一隻幹枯的手安撫似的輕輕拍在她手背上,她疑惑擡頭看到是瞎子婆婆在安撫自己。
瞎眼婆婆輕聲說:“姑娘,不要多想,就在我這兒住下,好好休養,我隻希望你安康就行了。”
“你就不怕我是壞人?”方初錦吓唬道。
誰知瞎子婆婆堅定的搖了搖道:“我雖然眼睛瞎了眼,但看人的本事還在,姑娘雖然表面是個古靈精怪愛吓唬人的主,但内心是個善良的人。”
方初錦疑惑地張了張嘴,她還是第一次見如此純潔的人,純潔的不像話,跟身處于深山修煉的真人一樣,信任世間美好。
方初錦慚愧低下頭:“你是個好人。”
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瞎子婆婆擺手:“什麼好人、壞人,都是人,不過是看待事務不同而已,好了,我先去給姑娘做飯,姑娘醒來還未吃過飯,怕是餓了。”
瞎子婆婆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摸索着往外走,方初錦欲言又止想叫住她,但還是忍住了。
瞎子婆婆走後,方初錦總覺得三阿婆話裡有話,她沉思片刻後,沾了點泥土在桌上寫了幾行字,偷摸推門走了。
廚房内的瞎子婆婆聽到房門茲拉一聲響,正在淘米的手頓了頓,随後又若無其事的繼續煮着飯。
離瞎子婆婆的房子百米開外後,方初錦看着四周密集的村莊,她好像忘記問三阿婆住哪了,眼看着天漸漸暗沉了下來,她蹲下身,将争渡從頭上拔下放在地上,一襲墨發沒了束縛直接一下子散開,跟一朵瞬間綻放的昙花一樣,美麗卻又短暫。
方初錦右手掐訣,嘴裡默念着咒語,幾乎是一瞬間,争渡變了樣子,變成一隻通體熒綠的蟲子,見到此物,方初錦這才滿意的停下咒語。
她将自己手腕上,三阿婆給的手鍊拿給蟲子聞了聞,道:“帶我找這個人。”
那蟲子竟然跟聽得懂人話一般點了點頭,帶領着方初錦向前方走去,直到走到一處破爛的朽木屋門口才停下。
“是這?”方初錦問。
方初錦看着像是快要倒塌,屋頂的茅草被風吹的橫七豎八,隐隐約約的露出頂梁柱子,一陣疑惑,這看着也不像呀,就是一個破破爛爛的的危房,這能住人?
但她清楚給自己引路的蟲子是不好認錯路的,她手一擡,地上的蟲子随即又變成了簪子,落回她手上。
方初錦順手就将頭發重新盤住,盤好後,她做好空手而歸的準備,擡手便上前去敲門,剛将手放在門闆上,門砰的一聲重重的摔在地上,把她吓了一跳。
“.....”這門這麼破嗎?
重新做好心理建設後,方初錦朝裡面張望,見院中寂靜無半點人聲,開口詢問道:“有人嗎?”。
四周靜悄悄的,隻有微風拂過耳畔的聲音,哪有什麼人聲,一時方初錦遇到懷疑自己的判斷。
“沒人,我就走了哦。”方初錦道。
就這個地方,怎麼可能是三阿婆居住的地方,破敗不堪都不是人住的,方初錦暗自苦惱,剛準備轉身就走,隻聽裡面傳來幽幽的聲音。
“進來吧。”
是三阿婆的聲音!
方初錦捏着手上的銀針,步伐謹慎地走了進去,推開裡面的房門,隻見屋内别有洞天,牆上挂着羊的骷顱頭,三阿婆頭頂一副鹿角,臉上戴着半張玄鐵面具,身穿一身主體為藍黑色的袍服,深色的彩帶鑲在上面随微風晃悠,牆上獸骨挂件和寫滿符文的鈴铛,在風中鈴鈴作響,顯得更加神秘。
像是躲在深山之中,殺人于無形的神秘巫蠱師。
要是尋常人看到這一幕,都吓得屁滾尿流跑了,但可惜方初錦不是尋常人,她跟沒事人一樣,一屁股坐在三阿婆對面的凳子上,手撐在桌上,她這才注意到桌面上擺着一盤圍棋,黑子占據着上風,緊咬着白子不放,隻差一步白子就敗了,但方初錦一眼就看出來,黑子看似占據上風,但白子隻需要往黑子右邊陣局上放上一粒,便扭轉了整局形式。
但奇怪的是,所有的棋子看起來都是嶄新的,隻有一枚黑子中間點染上了白墨,不黑不白很是惹眼,孤零零的站在棋盤一角,割據着黑棋,替白子控制着大局。
她正好奇的研究着棋盤時,三阿婆敲鼓的手停了下來,睜開眼,緩慢開口:“你終于來了。”
好似笃定方初錦一定會來的樣子。
方初錦也不過多廢話,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鍊,開門見山道:“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方初錦手托着下巴道“你是怎麼看出我魂魄未歸位。”
“眼睛。”
“嗯?”方初錦不解道,“眼睛?。”
三阿婆摸着身前的鼓,繼續道:“眼睛是與神相通的,你的眼睛裡少了東西。”
原來是這樣,方初錦是聽說過‘眼睛與神相通’這句話,她點頭,繼續問:“那你在瞎眼婆婆那臨走時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這時,一股冷風吹來,把方初錦冷了一個激靈,餘光看到側面的窗戶開了,她想都沒想随手一揮,那窗戶直接被關的嚴嚴實實。
“蓮川術法。”三阿婆平靜道。
方初錦挑眉,語氣歡愉道:“你還挺識貨呀,這都懂。”
要是知道普通凡人絕不可能憑借一招一式就推斷出門派,隻能是門派之人。
想到這裡,方初錦掃視了一圈房間布局,眼眸晦暗不明,聲音沙啞道:“你哪門哪派?你這布置看起來不像正派的呀。”
倒是像個邪門歪道,這話方初錦沒說出口,畢竟是人家地盤,人家還救了自己。
三阿婆輕輕敲起鼓,道:“這是第三個問題。”
“....”
方初錦低聲笑了笑,“那我給你診費,你給我治治心病,行嗎?”
她就說怎麼可能有免費看病。
三阿婆擡眼與方初錦對視,方初錦這才看清三阿婆的瞳孔是豎着的,顔色是金色的,跟蛇一模一樣。
方初錦想起來了,她娘之前說過,有一個繁榮昌盛的巫蠱部落遠離世俗,他們以天神為信仰,他們稱天神為長生天,那裡的人瞳孔跟蛇一樣,精通算卦占蔔,但由于戰亂,這個部落四分五裂,一度被人認為滅絕了,沒想到這裡竟然有。
“你是奉滿?”方初錦難以置信道。
奉滿不是滅絕了嗎?怎麼在這裡。
三阿婆:“這是第四個問題。”
方初錦努了努嘴,從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銀票放在桌上,豪氣道:“聽說你們奉滿算卦,是一張銀票一個問題,那就拿一張銀票買你一個問題。”
這是她好不容易找尋全身才找到的銀票,雖然隻有十兩面額。
三阿婆斜了一眼銀票,眼神中全無對金錢的欲/望,她聲音幽長:“你的問題問完了,你該走了。”
“我還沒有問呢,怎麼就問完了。”
“你進門不就問了一個問題嗎?”
方初錦無聲的張開了嘴,一時吃了癟,但她依舊笑着臉道:“走?我往哪走?你回答了我的問題,我就走。”
“往前走,前路漫漫長,有人等着你,你命不該絕,有人護你命。”
“去吧,去實現你未完成的使命吧。”
三阿婆閉着眼敲着鼓,聲音拉着幽長,跟在夢裡一樣玄幻。
方初錦聽着幽幽的鼓聲,不知為何頭暈目眩的很想睡覺,她握緊拳頭想要保持清醒,但慢慢的她昏沉着腦袋,閉眼趴在桌子上沉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