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喝茶。”負責招待的修士将泡好的茶端放在桌上,對着坐在椅子悠閑自在的男人畢恭畢敬道。
男人手指敲在桌面,言語尖酸道:“本仙等這麼久了,白宗主還不來,是故意晾着本仙,藐視上界嗎?”
随口兩句話,便上升到對仙界的不滿,可見男子心腸之狠辣。
“這.....”修士一時也不知道怎麼接話,隻能将姿态卑微到極緻道,“上仙請在此處喝茶解渴,我再去請宗主。”
“那還不快去。”
“是。”
修士彎腰低頭倒退着出門。
“慢着。”
張山溢從門外走了進來,伸手攔住準備再去請白青鶴的修士,示意他先出去,随後朝坐在上位的上仙行了一大禮:“上仙來的匆忙,我家宗主未提前準備,所有遲鈍,但也在路上,不出半刻就到,還請上仙稍安勿躁,稍等片刻。”
年銘衛輕蔑地瞥了一眼張山溢,譏諷道:“你算什麼東西?提醒我稍安勿躁,你一個連毛都沒褪去的小白臉修士,也配教導我,就算是你家宗主白青鶴來了,也得掂量掂量自己。”
如此羞辱,張山溢依舊面帶笑意,介紹自己:“我是白宗主的副手,上仙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你站好就行,多長長記性,像你這種修士也就隻配站着,要在十年之前,還得跪在地上。”
明顯侮辱人的話,望着年銘衛嚣張跋扈的臉,身後的修士個個都握緊拳頭,恨不得現在就去将他打一頓,但張山溢依舊面露微笑,似乎這些無傷大雅,但緊握的雙拳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
年銘衛品了口茶,覺得燙嘴,又放了下去。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穩如泰山的修士,一時覺得有趣,自己如此羞辱,這位年輕修士面上依舊帶着得體的微笑,看的出是個穩重的性子,但再穩重又如何?還不是站在自己面前端茶倒水,自己的上仙之位,是他幾輩子都無法逾越的存在。
想到這兒,年銘衛的内心裡的優越感得到了十足的充沛。
“茶杯有點燙手,你替本仙端着,等溫熱了再給我喝。”
“是。”張山溢雙手端着那滾燙的茶杯,面色不改的站直身子,不卑不亢,手指尖被滾熱的杯壁燙的绯紅,也不見其皺眉。
清晨帶着露水的微風徐徐吹入大廳,輕柔的拂過茶杯,霧水碰到杯壁時,化作一道朦胧的水氣停留在杯壁上,滑溜溜的,水氣附着在上面,緩慢的疏解它的熱度,冷卻它肚中之水。
“砰”的一聲,張山溢一個沒留神,手指沒抓穩杯壁,失手打碎了茶盞,杯裡的茶水灑濺在地上,沁人心脾的茶香飄進在場每個人的鼻腔内。
“幹什麼?一個茶盞都端不穩,差點濺在本仙衣服上。”年銘衛神情不悅的,将自己并未沾染上分毫的衣角挪開,仿佛害怕沾染上水漬。
“我現在清理幹淨。”
“誰讓你拿掃帚打掃,先拿手将瓷片清理幹淨,再拿幹淨的手帕将水漬擦拭幹淨。”年銘衛深深挖了張山溢一眼,輕蔑捂住口鼻,“修仙界還是這副死樣子,這都不懂,還需要本仙教。”
一道聲音适時的門外傳了進來,“修仙界再是這副死樣子,你也不是從修仙界出走出去的嗎?怎麼你又高貴了?”
張山溢滿見到來人,眼神中閃爍着欣喜,“宗主,你來了。”
白青鶴嗯了一聲,坐在年銘衛身側的主位上,朝他揮手示意到自己身後來。
“過來,站我身後。”
年銘衛眼神落在地上的茶杯殘渣道:“早就聽聞,白宗主護短,今日一見名不虛傳,但貴宗弟子給客人倒的茶水摔碎,也不及時處理,就任其在原地繼續污染,怕是不妥吧。”
白青鶴怎麼聽不出他的意有所指,輕笑一聲,朝茶杯殘渣處看了一眼,下一秒茶杯碎片化作顆粒粉末随着徐風吹散,連同地上的水漬一起消失,地上恢複了往常的幹淨。
“茶杯沒摔碎,何談什麼污染?”白青鶴側過身子,神情自然道,仿若剛剛發生的一切,不是自己所為。
年銘衛算是見識道了:“白宗主這般護短,不惜掩耳盜鈴,可真是讓本仙佩服。”
“你說什麼,我有些聽不懂,我沒有偷盜呀,我這個人呢,出了名的品德高,偷雞摸狗背叛之事,斷然不敢做的。”
年銘衛臉色黑如鐵碳,但還是忍住脾氣:“背叛之事談不上,不過是各人為各人謀劃出路,隻要最後成功就行。”
白青鶴感慨道:“是呀,背叛恩人,被刺同盟,如此手段能不成功嗎?”
“白青鶴!我勸你還是少說點這些話,如若你不是我昔日好友,你剛剛這一番話,是會被列為對上仙不敬的。”年銘衛發火道。
“昔日好友就算不上了。”白青鶴對上他的視線,一字一句道:“上仙已然夢想成真,登入青雲之上,怎與我們這些浮遊相提并論,豈不是自掉身位。”
年銘衛胸口高低起伏,顯露着他激烈的情緒,他的眼神瞪着白青鶴,說不出一個字來,隻重重的喘着粗氣。
白青鶴:“說吧,這次要什麼。”
年銘衛捂着喘着粗氣的胸口,緩了一會才開口,“聽說方初錦與岑子行訂婚了。”
白青鶴淡淡道:“是嗎?那是好事,怎麼了。”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年銘衛急道。“岑恪此時讓自己的哥哥與蓮川訂婚,這不明擺着說蓮川支持自己嗎,到時候你的盟主之位懸呀。”
“蓮川與岑氏聯姻本是好事,關于盟主之位是由德高望重之人擔任,仙門百家選票而出。”白青鶴道,“再說,我無心盟主之位,仙門百家都也清楚。”
年銘衛道:“那是本仙多想了。”
白青鶴見他一直在講題外話,将話題拐到正點上道:“上仙特意下界入我青廬,就為這個,還有什麼事請勿詳細說來,我好妥善安排。”
年銘衛摸了摸鼻尖:“此次前來上界命令上四家再準朝奉五千上品仙草,三千隻高階魔丹。”
朝奉便是仙門百家每年給上界的繳納奉物的統稱。
而魔丹便是魔物修煉的丹心,跟修士的靈丹相似,但魔丹包含了魔物的一切,一般丹毀人滅,靈丹則隻是承載修士修為,助其修煉的内丹,缺失則自身修為盡廢,但性命悠在。
“三千隻?魔丹怕是湊不齊那麼多。”白青鶴在心裡默默算着,就算是将整個下界魔物抓盡,估計也滿足不了上界的需求。
魔物修煉出魔丹不易,修煉成高階魔丹更不易,乃是一千隻裡面估計也就寥寥兩三個。
“上界的指令,我隻負責傳遞到這裡,至于結果如何,我不負責管。”
“好了,話我帶到了,一個月後,我會挨着來收取,我先走了,你留步,不需要送我。”年銘衛站了起來道。
“好,那就在此恭送上仙。”白青鶴站起身,凝視着年銘衛消失在院中。
年銘衛走後,白青鶴一臉戾氣的猛踹桌角。
“要是老師在這兒,他們敢如此樣子?還準備五千上品仙草,三千隻高階魔丹,我上哪找那麼多給他們。”
“上次的三千上品仙草和一千魔丹,廢了我不少心血,如今才過了短短三月,還要比上次好多的分量,他們是當飯吃嗎?”白青鶴憤怒道。
張山溢勸慰道:“宗主勿擾,我們準備不出,别的宗門也是如此,就算此次準備出,下次還會翻倍增加,不如,能收多少就多少,好讓上界也知我們的奉物的極限。”
白青鶴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道:“也對,此事先勿傳出去,我先跟其他宗主商量好,才定奪。”
上四家全部收集完整是不可能的,肯定有一兩家差一點,但又不能讓上界認為這兩家有不尊重的嫌疑,隻能讓四家都收集不完整,下次上界喊教奉物的時,也會掂量掂量能收上來多少,從而定收多少。
忽然,白青鶴蓦地一下子站起來說:“我回趟雲室給其他宗主書信,你去庫房看看還有多少仙草和魔丹。”
“是。”
.....
雲室門口,白青鶴回頭看了兩眼,确認無人跟蹤自己,拐入書房進去後,在擺滿信件的桌上摸索了一番,敲擊了兩下,一道通往地下的通道出現在書桌左側。
通道由灰黑色的石階而組成,道内燈火幽暗,隻有兩盞煤油燈閃着螢火之光,白青鶴半彎着腰下了通道。
往内一走,大有乾坤,一道畫滿紅色詭異道符的黑門直挺挺的立在石階下口,擋住去路,似乎想要進去,隻能打開它。
白青鶴指尖一點,門自動撤開,給她讓路。
一道黑霧化作的飛镖迎面沖了出來,離白青鶴的眼睛隻剩下咫尺,啪的一聲,黑霧想象中的傷害并未到來,唯有餘風刮散了她鬓間的碎發。
“這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毫發無傷!”被玄鐵精鍊纏在屋内中央的黑影不可置信狂叫道。
“你之前在箭杆嶺跟我說的,是否為真?”白青鶴擡手将自己鬓間的碎發别在耳後。
黑影道:“當時為真,隻要你放了我,我自然幫你完成你的心願。”
白青鶴靜靜的看了它半響,“你在威脅我?”
“誰敢威脅你,我的命在你手上,我隻是提要求而已,就比如你在箭杆嶺對我提問一樣。”
“我可以放你,但你能保證他真的能複活嗎?”
“我邪神一族自古的禁術便是死而複生,也因此遭受天道誅族,你說我能不能保證。”
看白青鶴還是不相信,邪神笑了笑道:“這樣吧,我把他的魂體給你召回一部分。”
邪神朝地面吐了一口黑氣,嘴裡微微顫動,幾秒後一道旋風從黑氣中形成,黑、赤、藍、白四種顔色交織在其中,色彩炫目,最後,還是赤色占據上分将整體包裹。